竹下忘言对紫茶,全胜羽客醉流霞。
尘心洗尽兴难忘,一树蝉声片影斜。
茶的历史可谓悠久,在前人不断地育种、品鉴、改良过程中,茶文化应运而生,而能品出一道好茶,已是文人墨客乃至当政者的必备技能。
据说,品断茶级需要足够敏锐细致,要察色、嗅香、观形。
以特级茶为例,其色要光润自然悦人,其香须气味纯正穿透,其形得条索整齐均匀。
端详着眼前的桓王李澈,“崔清婉”不由赞叹:真是盘正条顺的皇室专供特极蒙顶仙茶啊!
连一丝怨恨都不愿施舍给你?
听听!施舍!这是什么精巧用词!只言片语间就将弱者形象树立起来,要是让路人听了,还以为崔清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呢!
看看这王府里满院的美妾,难道是为“我”娶的?还有那连夜休妻,让“我”成为栖凤城茶余饭后的谈资,难道不是你所为?你那二十八颗牙齿究竟是缺了哪一颗才能有如此风言风语?
真是颠倒黑白,可恶至极!
原来的清婉娘子如何对待李澈她是不知,他二人间到底有怎样的爱恨纠葛她也不明,可现在她用的原主身份,她认为她有权利根据已知状况做出一些属于自己的判断。
就比如现在,她无论如何也是要和李澈划清界限的。
“崔清婉”按捺住心底想要吐槽的冲动,嘴角强勾起一抹弧度。
“桓王殿下真是风趣,为宽慰妾身烦郁心情,竟说出这样的玩笑话来?昔日种种,已是过往,妾身与殿下一别两宽,从此往后,当为陌路。藕断丝连、纠缠不清,这可不好。”
面上仍是笑盈盈的模样,眸中却满是冷漠,她的恭敬,她的拒绝,相信李澈全部看得见。
而就像是苦苦求讨了一日却分文未见的乞儿一般,李澈哀伤地打量了“崔清婉”几眼,明明曾是朝夕相伴的容颜,如今却这样陌生,他沉重地吐出一口沉闷,然后兀自苦笑。
“哈,原是一场骗局,骗得我破镜分钗,王兄啊王兄,为那位置何苦来……”
声音不大,可在场之人都听得明白。
“崔清婉”心下一沉,以旁人不可觉察的角度侧眼看向崔皓羿,只见崔皓羿轻轻摇头,示意她不要追问。
“殿下,”雪青色身影浮动,是杜玉姿自李澈的侧后方向前踏了一步,她抚着后者的背部,开口尽显温情脉脉,“殿下慎言,府内近日可不太平。”
回看对方一眼,李澈面上更加苦涩,丝毫没有前几日他人口中所讲的半点狂傲。
“是近日不太平,还是一直不太平?分明只要是在这王府的,没有一个不是众矢之的。不论是婉儿还是你,都因我受了多少无妄之灾?”
“殿下……”杜玉姿垂下眼眸,语气染上几分悲哀。
真是郎情妾意,你侬我侬。
“崔清婉”瞟了二人一眼,抿紧双唇,显然是对眼前的做作极不耐烦。
她不是原身,所以她不会为这一场景感到嫉妒或是暗自神伤,她只是……只是有些打抱不平。
明明清婉娘子才是他李澈的发妻,明明是清婉娘子为他的计划牺牲自己,明明清婉娘子在遗书中还求崔皓羿帮他……
他怎么能,怎么就能这样对着他人情意绵绵?
自己是个外人尚且如此愤怒,那清婉娘子看到此情此景又该怎样愁苦?
可这能埋怨杜玉瑶吗?显然不能,因为她是妾室,并不是插足他人婚姻的第三者。若非要揪个错儿,那显然是多情的李澈更为罪过,但一切罪过真的在他吗?他生来就是王爷,在他的世界中他本来就该如此……
嗟乎!该死的封建妻妾制度,无端把女子磨成孤苦的厉鬼。
“咳——桓王殿下扣妾身侍女在王府一夜,本就不合礼法,即便殿下肆意惯了,也不该拿云岫的名声来任性。”
一声清咳打断二人,“崔清婉”言语凝重,面上也罩上几分冷意。
“不,婉儿,我并非……”
李澈回过头看向崔清婉,双唇开合间,似要辩解。
一旁的杜玉瑶瞧见,忙是在暗处扯了扯李澈的衣袖,而后带着忧虑的目光摇摇头,随后她向前倾倾身子,距离“崔清婉”更近些。
“郡夫人若是生气,便撒在妾身上吧,是妾愚昧,私心想着若留云岫在府上,定能让殿下再见见郡夫人,郡夫人不知,自殿下去崔府看望过娘子,便一直闷在府内捶胸顿足,”
杜玉瑶向周围扫了一眼,声音压低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