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满面容含笑,继续向前迈步,直至停到史朝义的面前。
“我叫周满,以前是个不良人。今日听小将军一言,才知晓的我原来大错特错。”他嘿嘿而笑,伸手不客气地搭上对方的肩膀,用匕首敲敲他的衣甲。
“某别无所长,但对黄河北岸的地形十分熟悉,小将军若是看得上,能否给某一个参军的机会,为你……不,我们大燕效力?”
几个曳落河士兵对此对视一眼,悄悄握紧长刀。
史朝义以手势示意属下不可妄动。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两人身上,等着他的回答。
“当然。”史朝义未经犹豫,转脸看着他,微微笑道,“你现在是燕军的士兵了。”
“好!”周满用力拍拍他的背甲,“我就知道小将军没有欺骗我们。”
“好了,好了,少主身体才刚刚好,你快松手吧。”在突厥士兵后面站着的周康,见他如此放肆,终是没忍住走上前制止。
他用眼神警告自己的儿子,就此为止。
周满却浑然不见一般,目光从史朝义的脸上滑开,望向门外初升的朝阳,神情有一瞬的平静。
“你……”
“我这就收拾行李。”周满回神地抽回了手,拍拍袖角,接着便哼起小曲,慢慢悠悠跨出门去。
“少主……”一旁的曳落河近卫,忍不住想劝,此人居心不良啊!
“你们不妨再考虑考虑。”史朝义若无其事地理了理衣甲,向屋中乡亲再次颔首,转身走去。
“李先生。”
直到这时,周康才露出忧虑的神色,犹豫地拉住李明夷。
“我儿是个冲动性子,只怕会做出后悔的事情。”他踟蹰片刻,还是开口,“还望先生看在都是一族的份上,能稍加看顾,劝他早日回来。周某感激不尽。”
说着,便要向他行揖。
李明夷扶起他的双手:“我尽量吧。”
周满是个冲动脾气,他已经见识过了。
但燕军也不是傻子,放任他作为。周康为人父者,那份担忧可以理解。
只是不知道周满到底要做什么。
一回九门城中,紧张、严肃的战时氛围便再次围绕上来。
天气越发炎热,穿着重重铁甲的士兵牵着战马与烈犬,神情肃杀地守卫九门。原本还算松懈的军医处,现在也十二时辰不停轮值,为之前受伤的士兵治疗。
也许是因为治疗史朝义的表现可点,这回他们把李明夷也编进了轮班里。
“喂!”
龇牙咧嘴的,是个五官凶狠的突厥士兵。看着无甚表情的中原面孔,忍不住张口喷气。
“你下手这么重,是想替你们那些汉人报仇吗?”
鲜红的血液从深色的皮肤上流淌出来,深可见骨的伤口中,血淋淋的肌肉和血管都随着他说话的语气勃勃跳动。
李明夷拿布帛用力地压塞进去。
“嘶——你!”士兵疼得手指乱舞,更狠地瞪他一眼。
“不想死的话。”李明夷心平气和地道,“还是别动了。”
对方的眼神阴鸷下来,盯着自己器械进出的伤口。
“我告诉你,他们刺我这一刀,我必还以十刀,不,是一百刀。”
说到这里,他桀桀笑起来。
“那个姓李的,我们将军马上就能宰了他!”
李明夷手上的动作一顿。
或许史朝义的想法很美好,但换了这些真切付出血肉的人,就未必了。
给他处理完伤口,天色还未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