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风痉症也叫七日风,短则一日,迟则七日可开始发病,病者几乎无解。且越是发病早的,其症越重。”
谢望面无表情说道:“能反伤高地的,只有弓箭。”
马粪涂箭,便可将风邪送入敌人的身体。
唯有给予狠击,才能逼其决战。
凌策脑海里顿时回响起刚刚李明夷提到中风痉症时说的话,马上便明白了谢望的意图。
“好兄弟,谢了。”他抛下短短一句话,立刻抢了马向前营奔去。
“李兄。”
林慎的一声呼喊,将李明夷的注意力再次拉回到眼前急需处理的问题上。
他收回复杂的目光,大步往自己的器械包迈去。
“备物吧。”
网状切开减压术虽然不严格要求全身麻醉,李明夷还是将提前备好的罂粟壳止痛汤给李嗣业灌下,以尽可能减轻操作带来的疼痛。
饶是如此,第一刀刚落下,那只几乎动不了的患腿还是强烈地往后一缩。
一声不堪忍受的闷哼从李嗣业唇角逸出。
“抓稳他的腿。”李明夷头也不抬地吩咐。
刀锋继续沿跖骨的方向,在脚背纵行划开紧绷的皮肤,做出一个拇指盖长短的切口。
内压带着些许液体噗一声释出,切开的皮肉当即外翻绽开。
暴露出来的肌肉无比肿胀,带着些许挤压后的苍白。可以想见,若就这么将伤腿继续捂在硬邦邦的马粪里,承压的脚很快就会彻底缺血坏死。
“感觉怎么样?”观察着软组织的状态,李明夷抽空朝前瞄了一眼。
李嗣业松开嘴里的布帛,眨去滚落在眼睫上的汗水,勉强从口中挤出几字:“舒服,再来!”
还有力气逞强,倒不是坏事。
李明夷没有急于增加切口的数量,而是倒转了手术刀,用刀柄在目前的切口里往深做了做钝性分离,以更深入地减压。
剧痛从接近麻木的脚背传来,李嗣业牙关一咬,这次没让自己哼出一声。
“继续。”正为他诊脉的谢望向李明夷递去一个放心的眼神。
不需他催促,李明夷再次弓起手背,执着手术刀在第一刀切口旁稍微间隔开的位置划下,重复刚才的步骤。
两道,三道……依次做出的整整十六道切口平行错落,网格般遍布在那只肿胀惨白的脚背上。
整个过程中李明夷没有听见一声抱怨。
唯有汗水无声无息,不断从那暴起青筋的额角滑下。
原本嘈杂忙碌的救治营不知何时安静下来,肃然崇敬的目光从四面八方投来。
随着骨筋膜室内的压力持续降低,肉眼可见的,被网状切开的皮肉逐渐开始恢复血色,倒显得不那么吓人了。
亲眼看着这一幕的李嗣业长长松了一口气。
他能明显感觉到剧痛和肿胀正在一点一点消退。
全部切口完成,李明夷松开被汗水浸透的手掌,以盐水冲洗渗着血的患足。待伤口干净后,再用松软的厚纱布将其一层一层地包裹起来。
“暂时先这样处理,这只脚不能负重,伤口须避免见水。”
末了,他以一根纱布将李嗣业这条腿高高悬起,尽可能促进消肿。
“将军就先在这里休息吧。”做完这一切,李明夷将手术刀刃擦拭干净,目光远远掠过高处的山脉。
落木萧萧,安静的山林中隐然埋藏着森然杀意。
谢望刚才想出的招数,实则是弓兵常用的套路。再往后驰骋争霸的蒙古士兵,以及百年英法战争中的长弓兵都相当擅长此道。
他向正龇牙咧嘴要起身的将军投去笃定的目光。
“别急,敌人会来找我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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