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那你说,那个班离和他那个和尚老爹,是不是也还有什麽别的阴谋啊?”
“不是和她那个和尚老爹,是她自己!她想笼络祭司和国王的双重大权,可南诏祭司只能是女子!所以呀,她有了些自己的想法,也不奇怪的。”
“果然是狡猾的南诏人,路子都是野了又野的!我现在连他们谁跟谁一伙的都分不清了,更别说看清他们是想做些什麽了。”
“掌权,亦或是夺权,无非就是两件事,钱财——人心!得财者,大多皆可得人心,可咱们这位公主不一样,她要的,是她的南诏子民,像崇拜真正的祭司一样,对她俯首朝拜。而咱们这位老和尚国王,应该不会想到,自己的孩子,还能内讧。所以呀,凉州都督来了。”
前面的赵回声是懂了,可最后那句——侯镇这话是什麽意思呢?
瞥见了赵回声疑惑的表情,侯镇也并没有着急跟他解释,而是问起了他另一个问题。
“你知道吴璜已经死在了被押送回京的路上了吗?”
“知道啊,这不是前两天的事了吗?”
“押送之人,可是金吾卫!那是阿史那彼干带到黔州来的几个近卫!”
“你的意思是——金吾卫下的手?阿史那彼干想要他的命?”
侯镇没有回应他,给他自己留下了思考的空间。
“黔州,会需要一大批军队进驻的,但——不能是黔州军,因为里头——出了叛徒,上面的人,人尽皆知!”
“哦!我明白了!就是说——班离想要的,就是在黔州行不轨之事,而黔州军里,有她的人,所以——‘有人’从凉州调了兵将过来!”
赵回声还特地强调了“有人”!
“有些事,撞到一起了,就是这样让人难以理解。黔州,长安朝堂的必争之地,也是南诏出山的门户,所以它很重要,也混杂了诸方势力。很多内情,咱们虽然没有机会知道了,但看眼下情况,班离应该很危险了,因为她的手下,她最信赖的人,早就发现了她杀害自己至亲的秘密了。”
“那王爷呢,他也危险了吗?咱们是中原人,不是南诏人,你管他们那麽多做什麽?”
刚抱怨完,那边树杈子上的温括便小声嘀咕着叫他们赶紧闭嘴,埋头别说话了!
侯镇知道,看来是有人注意到他们这边了。但或许,就是大哥看见他了呢。
定了定神,侯镇昂起头来,在那人即将转眼之际,侯镇真的看到了他,那双吊脚眼,跟自己一模一样!
真的是你,也只有你能看出来,我可能会藏在这里了,毕竟这种跟蹤的法子,还是你交给我的呢。
“哎!走了哎!这是在外头就商量好了?怎麽都走了?”
一行人往城内,一行人则原路返回,不知道是谈崩了还是谈妥了,总之很快吗,一阵烟尘之后,那边的客栈门口就看不到人影了。
“咱们跟谁呀?”
看着两股远去的尘烟,赵回声开始不停地在侯镇和温括之间来回打量。
“回家,咱们谁也跟不上的。”
“为什麽?就这样回去干等着?”
赵回声不理解,更有些不甘心,明明那些人就近在眼前,干嘛不去看看呢。
“黔州之于大唐,只是小小的一块地方,我们之于那些谋局者,只是如蝼蚁一样的生命罢了。之前咱俩断了那麽多的案子,什麽时候见过如此之多的,与长安有关的东西?老赵,有些事情,不是咱们能左右的,咱们现在唯一能自己做得了的,就是花火节——多找媒婆收点钱。”
“不是你的主意嘛,现在我倒是成了罪人了!算了算了,就算是真要死又能怎麽样,长安不至于连我都不放过吧?”
“谁知道呢。”
无奈地叹息一声,侯镇便快速下树,他得回去静静了,最近的事太多太多,多到让他怀疑自己,是不是一开始就被人当棋子被利用了。
鬼火案发,他查了王府,后来又发现了拨曲娅的尸体,还有一群奇奇怪怪的南诏人,在不停地祭祀着什麽。长安也跟着不断来人,到了黔州以后,也是赖着不走。总之一切的一切,都像是被人给谋算好了似的,一切——都在朝着他们原本设定的方向去走,包括他,应该无足轻重的罪臣之子。
来了黔州十年,侯镇从没觉得像如此这样,遇到过这麽多的老友,还有父亲的故交。如今也不知道是怎麽了,倒是全都聚齐了一样。
这种种异常,侯镇最能想到的,就是长安的那位,困局之内,想要找到突破的新帝王了。
也只有他,有这样的心思,有这样的实力,来完成一场如此盛大的许诺了。
他跟班妖,之前肯定有过协定,班妖妖拿出自己最能帮助他的东西,他就帮班家,在南诏夺回大权!他跟那些,受人辖制的官员之家,肯定也有许诺,等他掌权之后,必定会给他们以荣华富贵!
所以,这件事就在多方的势力周全下,就这样开始了。
侯镇知道,自己肯定在某个时候起,就开始被人利用了,他能感受得到,自己身后,有一股巨大的推力,只是脑中的混乱,还有心慌,让他不敢去想,究竟是谁,会如此了解他,把他算计得如此精準。
但走到了现在,侯镇能够肯定的就是,自己已经身处长安朝堂争端的中心漩涡里了,他不能退,只能跟着大流一起走,直到——一双大而有力的手将自己捞起来,并将自己放回到原本属于自己的位置上去。
他很期待,但也更加忐忑,他不知道到时候自己能不能救得了被自己卷入其中的朋友们,他们因为自己而改变,可自己现在却没有底气,确保他们的生活能够重新回到正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