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海升又问祁浙,祁礼和辜曦在外边怎么样?
祁浙说挺好的,国内的人联系不到他们。
祁海升表示挺好的,夸祁浙在辜家的事情里做得很好,没有因为一时之难,抛下发妻。
祁海升说这话时,张以舟不动声色地把目光移到祁蔚脸上。祁蔚一脸无辜,耸肩无声道:我可没有抛弃你。
“蔚蔚,对爷爷给你选的对象满意吗?”祁海升笑道。
祁蔚回答道:“爷爷选的,我当然最满意了。就是不知道人家对我满不满意呢。”
“满意。”张以舟接茬道。他面上淡淡的,回答却又快又急切,惹得众人笑了起来。
笑声里,一壶茶蒸起清甜的水汽,茶盖扑腾扑腾的。祁廷远倒上一杯茶,端给祁海升,“爸。”
“嗯。”祁海升应了,却没有接。他眯着眼睛,仿佛小憩。
“爷爷这一辈子过得无比精彩,如果他愿意写回忆录,成功学大师就有新教材了。”祁蔚穿着黑色衬衣,站在话筒前,轻松道,“可惜爷爷说,他才不要任人评说,他可以很笃定地,在离开时,为自己盖棺定论——祁海升‘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他度过了圆满而尽兴的一生。”
祁蔚说罢,弯腰轻轻鞠了一躬,朝来宾,也朝祁海升。
祁海升实在太圆满。他在医院把该见的老友都见过了,回到家在家人的包围下静静离开。
他的律师在他早已嘱咐好的时间到来,告知众人,祁海升将他所拥有的股份均等地分给祁廷远、林竹、祁浙和祁蔚。其余资产全部捐赠给“宏智慈善基金会”,望子孙将这些财富回馈给社会。
律师刚刚宣读完遗嘱,殡仪馆就打电话来了,说祁先生预定了殡葬服务。
祁海升给自己准备了很简单的告别仪式,出席人只有家人和张纯之夫妻。如果不是和张纯之有过一段隐秘的“革命情谊”,祁蔚怀疑爷爷只要家人出席就够了。
他走得实在轻减,连墓地都不要。只吩咐把他的骨灰撒海里去,逢年过节心中有他,便足矣。
仪式结束后,宴尽人散。
祁蔚让张以舟送爸妈回去。祁廷远和林竹为表礼仪,送亲家到门口。祁浙去取爷爷的骨灰了,祁蔚一个人坐在椅子上,静静地看着爷爷的遗像。殡仪馆的墙体都是惨白的,四周摆放着白色的菊花和挽联,空气里弥漫着纸钱焚烧后的烟熏味。
但祁蔚一点也不害怕。据说人死后会回头三次,看他舍不下的人。或许爷爷正在回头,和蔼地看着他的小孙女。
“你好,女士,请问您是祁海升的亲属吗?”殡仪馆的工作人员拿着一张单子揭帘进来,“有一份签收确认单需要您签署。”
“嗯,我是,你过来吧。”祁蔚轻声道。
“好的。”那名工作人员身穿落满灰的蓝褂子,伴随着动作,灰尘在灯光下起起伏伏。他走到祁蔚身前,把笔和单子递给祁蔚,迎接他的,却是兜头一击。木椅恶狠狠地砸在他头部,将他砸得晕头转向。在他尚未反应过来时,四条椅子腿已经踩住了他上身。
“你们究竟想做什么!”祁蔚吼道。
男人被祁蔚的怒吼吓到了,他□□里滴出稀稀拉拉的东西,他尖声叫了起来:“救命啊——救命——”
“蔚蔚!”祁浙抱着骨灰盒回来了,他冲向祁蔚,但警察比他更快。两个警察一左一右将祁蔚制伏,把她从那个工作人员身上拉开。
“放开我妹妹!”
“哥!那个人是坏人!”祁蔚激动地叫喊,“他想栽赃我!”
“没事、没事,哥哥在这里。”祁浙将警察推开,他抱着祁蔚安抚道,“没事的、没事的。哥这就把他抓起来……”
两个警察抓起已经昏迷的工作人员,面面相觑。其中一个人拿出手机,“张队,嫌疑人的状态不对劲。”
朋友
入冬后,海州一直在淅淅沥沥地下雨,仿佛无休止似的。每下一场,就更凉几分。气象学家预测,今年这座南方的滨海城市或许将迎来十年内的首场大雪。
“病人的外伤已经消毒上药,别碰水,静待痊愈就行。至于其它症状——经过初步诊断,病人可能是在长期紧张、压力状态下产生了应激反应。加上亲人离世,又出现情绪障碍。考虑到病人处于妊娠期,我建议以情绪调节为主,保持愉悦的心情最重要。不过……”医生从镜框上方看向三个穿着制服的警察,谨慎道,“如果你们发现病人存在特殊行为,建议再去精神科看诊试试。”
“不需要。”和警察一起来的西装男人打断道,“我太太的行为并无异常。”
“她刚刚把一个普通人打成脑震荡!”其中一个警察叫道。
医生听见,立马缩起脚,默默让出了办公室。
张霁泽压了压手,让身后的警察先别说话。“以舟,我知道你担心祁蔚的身体,但是她的反常行为确实是事实。”
“你怎么不去调查那个‘普通人’?他真的是殡仪馆的工作人员吗?祁浙已经去领爷爷的骨灰了,所谓的‘工作人员’为什么又找祁蔚签字?祁蔚练过专业跆拳道,如果对方真是‘普通人’,他可不只是脑震荡。”张以舟异常刺人。
今天执勤两个警务人员没搞清楚状况,把祁蔚当犯人,制伏时扭了祁蔚的胳膊。而且在祁蔚还要抓人的时候,给她上了手铐。
祁家人全炸了,他们配合警方,可不是为了把祁蔚送进去。他们已经去找警察局局长、找上头的人,要给个说法。张以舟没闹,但也压着一腔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