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既害怕‘江茶’这个谎言破裂,又恐惧江照炎的暴行,躲躲藏藏遮遮掩掩了十三年。
水光逐渐蓄满眼眶,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谎言被揭穿了,江茶消失了,杨眉也真的已经死了,江开心多活了那么久,套着江茶的壳子,被人爱过也爱过人,也该活够了。
眼泪滑过脸颊,带着恐惧绝望和痛苦掉在腿上,水雾散去,她的眼睛逐渐清晰、坚定、平静。
她回应了江照炎的话,“爸,好久不见。”
江照炎趴在后排座上,躲着车窗外的摄像头和行人,用刀子抵着江开心,说:“开车。”
江茶发动车子,向左变道,汇入行车道。
他没给目的地,于是江茶沿着江边开。
正午的阳光照着江面,游轮经过,江面一片浮光跃金。
七百公里的长江沿岸看不见尽头,从城南到城北,高楼大厦和亭台楼阁临江而建,要是从这里坠入江中,尸体随波游荡,会飘到位于两江中段的江滨府,兴许她还能再看一眼袁庭业和猫,这样一想,也觉得尚可接受,只不过徐雪柔不在车上,有些可惜了。
江茶心不在焉的望着江堤,寻找合适的位置。
初夏的阳光真好,江茶买了很多漂亮的裙子还没有穿给袁庭业看过,幸好他发进朋友圈的照片没有她的正脸,因此将来,他身边出现的任何女孩都能对号入座。
转过弯有一个观江景的小平台,从那里冲下去应该不会误伤其他车辆,江茶从来没这么轻松过,她打亮转向灯,从右车道变向左车道,很近了,就快到了。
脖颈间的刀子往前递了递,江照炎突然说:“你家里的小孩很可爱。”
江茶愣了一下,脸色顿时一变。
江照炎的意味深长的说:“她妈妈上午不在家,怕她孤单,小柔去你家陪她了。”
江茶握紧方向盘,车子平稳驶过观景平台,“你们想做什么?”
她感觉脖子后面有什么东西爬了上来,粗糙的贴着她的肌肤滑动,她意识到那是江照炎的手指,身体瞬间浮起一层鸡皮疙瘩。
“你长得很像你妈妈,甚至比她更美”,江照炎嘶哑的声音贴着她的脖子,“但却流着我的血,很神奇不是吗我只是想带我的女儿回家,我好不容易找到你了”
江茶冷冷说:“让徐雪柔出来,我和你们走。”
江照炎沉沉的笑了出来,“心心,你是我的女儿,流着和我一样的血,你觉得我猜不到你在想什么吗。”
江茶的脸色惨白。
江照炎说:“开快点,十一点之前小柔没有看到我的话,你猜她会做什么事?”
江茶死死的咬着牙关,无能为力的痛楚充斥她的心口,她能拉着江照炎和徐雪柔去死,但她不能连累潇潇,潇潇和彭钰该有很幸福的以后,会过着江茶梦寐以求的生活,她不能让她们和她一样痛苦。
十一点半,胡卓跑进袁庭业的办公室,喘着气。
办公室里还有三个人,袁庭业站在一旁,其中一个人坐在他的位置上,在他的计算机上操作什么,屏幕上滚着一行行绿色代码。
胡卓抱着笔记本,说:“我带来了,给、给你。”
一个人接走了胡卓的笔记本计算机,在茶几上坐下,开始查。
胡卓迷茫的问:“查出来是谁发的了吗?”
袁庭业的眉目冰冷,脸色很差,盯着技术人员没说话。
胡卓脑子乱糟糟的,要不是那些视频里的脸的的确确就是江茶,他根本不相信电子病历上的东西。
江茶怎么会有精神病?她那么开朗可爱,安静美好,和视频中那个怒骂摔砸、自残的女孩判若两人,江茶有双胞胎姐妹吗?胡卓胡乱地想着,忍不住问:“庭业,是不是有人故意造假做的视频?我听说AI技术可以换——”
袁庭业的视线移了过来,胡卓看到他的脸色,想说的话顿时梗在喉咙里,停顿好几秒,才惊疑道:“是真的?”
袁庭业闭了闭眼,顺风顺水这么多年,一时不着载了这么大的坑,江茶的失望愤怒,她的眼泪,她小心翼翼保护着自己,她的伤疤,即便袁庭业不是故意的,但他知道他一定让她感到痛苦了。
电话响起来,来电人不是江茶。
“袁总,我是彭钰,请问您和江茶在一起吗?”
袁庭业眼里很沉沉的,漠然说:“她不接我的电话。”
彭钰的声音有些发抖,“您知道她在哪里吗?”
袁庭业眉头一拧,肃声道:“说清楚。”
“我上午去和王别签离婚协议,潇潇她,就是我女儿一个人在家,但是我回家以后哪里都没有找到她,我找过小区里面了,她不会一个人出去的,听邻居说,大概在快十一点的时候,有一个女人跟江茶一起带走了潇潇。我打不通江茶的电话,您能帮忙查一下吗。”
彭钰慌乱的说:“我不是怀疑什么,江茶很喜欢潇潇,她收留我们,我一直很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