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闭了眼,两行眼泪垂落,“我并不原谅,可不原谅谁,我也不知道了。”
“那都是过去的事,他们有所选择,有所坚持,和你无关。”
“我失去了一切。”
“你还有我。”
林清笑了笑,无不悲哀。他贴在隋瑛胸口,听他的心脏跳动着,每一声都在说爱他,可每一声也都在说,放下。
可他放不下。
他不可能放下。
眼睫翕动几分,林清不再说话。隋瑛小心地放开了他,林清便枕着青缎枕头,愣愣怔怔地盯着虚无之处。
窗外又开始下雨。
他的心里也下起一场永不停息的雨。
——
一场雨,将另一人的希望再度浇灭。
怜妃看向从黑暗中现身的范,颤抖地问:“这么长时间,他们还是改变不了他的心意么?”
范沉默地点头。
怜妃笑了,笑得满眼是泪,“我就不信,我就不信……昏庸,昏聩!”
她一手一手锤砸着观月阁的栏杆,羊脂玉手镯撞得叮当响,手掌也泛起一片伤红。范心疼道:“娘娘,我们再等一等,再等一等罢。”
“不能再等了,我受不了了……范大人!我们这些人的命本就是他给的,还给他也是应当!这么多年,我所行之事不过就是为了这一刻!”
“娘娘……”
“不用再说了,我心意已决。”怜妃抬手制止了范的劝慰,显露出从未有过的坚毅,愤慨道:“他们的火烧得不够旺吗?就让我为他们再添上最后一把柴火罢。”
怜妃从袖子里拿出一块碎玉,似是一块玉佩的一半,她递给了范,说:“拿着它,只要他瞧见了,便会信你。”
“娘娘……”范露出难过神色,“还有,还有回头机会。”
“不,我就是为了这一刻而活着的。”怜妃露出少女般的微笑,“我是自己愿意的,且乐意的。”
“可他,他都记不得您了……”
“如此更好,我不要他记得我。”
她转身,遥望皇城之外的某一方向。她知道,雨天是没有风的,是不能放风筝的。曾经的童音一片,泪水两行,支持她走到了现在。
是,她希望他能够将此间的怜妃忘记,活在他心中的永远只有那个受了伤,蹒跚在宫道上,被他护在身后的女孩。
是夜,庆元帝摆驾来到观月阁,却未寻见爱妃身影,于是问,怜妃去哪里了?难道宫人没有通报今日自己要来?
宫人们支支吾吾,均是你望着我,我望着你,庆元帝瞧他们心里有鬼,便差了姚然,说是这群宫人不老实,拉下去挨个儿打二十大板。
宫人们顿时一个二个纳头便拜,大声喊冤说是怜妃不告诉他们自己去哪里了,谁人也瞧不见怜妃身影。
庆元帝不禁纳罕,虽说自己对其宠爱有加,怜妃也不是个不知礼数的主儿。今日竟不知下落,实在是蹊跷。于是他吩咐姚然差人在宫内寻找,片时边听人来报,说是有小太监看到午后怜妃改头换面,一副宫女打扮,往东宫方向去了。
顿时庆元帝怒火中烧,好似猜测到什么,他不允许人声张此事,低调地摆驾去了东宫。夜色深沉,东宫宫殿的轮廓模糊在黑暗里。几名守门的宫人一见他来,竟都吓得脸色惨白,哆哆嗦嗦地话都说不明白。
“谁人出声儿,朕就杀了谁!”
扔下如此一句,庆元帝进了东宫,宫女和太监瞧他怒气冲冲前来,个个儿都失掉了呼吸,有个太监竟两股战战,吓得当场失禁。庆元帝认出这奴才是太子身边亲近的,更加确信自己心中猜想。而就在此时,不远处的寝殿里传来熟悉的俏音,如此欢欣,如此娇媚,他险些站立不住,姚然连忙在后扶住了他。
“主子,咱回去罢。”姚然颤声道。
“不……朕要看看这个贱人和不孝子究竟,究竟……”
说罢,庆元帝放低了脚步声,朝太子寝殿处走去。
而这时,太子尚沉醉于怜妃为他带来的前所未有的温存中。他拉着她玉髓似的手,在唇下吻着。怜妃也吻他,吻他的眉眼,鼻梁和唇。怜妃说爱他,凄婉而动情,太子激动地搂了人的细腰,压在了身下。
“待我继位,定要纳你为后。”
他动作不停,不住立下誓言,怜妃将他缠得紧,若水蛇一般。
“好。”怜妃娇声道:“可我是皇帝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