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袭人首领想要扳回一句,但忽听盛轼含笑道了一句:“晚了。”
“接头暗号是——‘一片冰心在玉壶’,对接西辽王的头牌姑娘名曰辛渐。”
盛轼连番将隐秘线索道出,袭人首领彻底崩溃了,沉寂的空气仿佛能听到什么东西彻底支离破碎的巨大动响。
这个审问过程里,珉帝容雅松弛,口吻沉淡,语气玩味,袭人首领就如一只居心叵测的蝼蚁,彻底被他拿捏于鼓掌之中,毫无反抗的力量。
袭人一直以为只要自己死咬秘密不松口,谅是珉帝再如何施压,甚至要拿死亡来威胁他,他也会誓死守住这个秘密。
但他远远低估珉帝的能耐了,才不过半刻钟,珉帝就从他口中套出了西辽王的下落,偏偏他身为被审问的人,是只字未言!
袭人首领心中涌起了千尺风浪,再也不复旧日里的冷静,手足无措起来,道:“你、你是如何……”
“西辽王热衷于写王昌龄的诗,用他的诗作为接头暗号不足为怪。”
盛轼双手交迭于膝头处,偏了偏脑袋,道:“毕竟,西辽自古以来就是大楚的领土,传承的也是中原文化。”
此话如惊堂木敲撞在众人心口,袭人首领恼羞成怒,视线从帝王脸上定格在旁边的医女身上,陡然之间明晓了什么,狰狞地作势扑向她,道:“是不是你在暗中透露什么!”
——要不然珉帝怎么会对西辽王的下落如此明晰!
袭人要侵害沈春芜,一只劲韧结实的胳膊一举将她护在了身后。
她眼前一片恍惚,珉帝宽大温厚的背影,严严实实地挡住了她的视线。
下一息,突闻一阵闷钝的滞响,紧接着是一声惨叫,最后是重物坠地的声响。
沈春芜偏过头,不经意间,对上了一张死不瞑目的脸。
盛轼从他心口处徐徐抽出冷剑,慢条斯理地拿着帕子擦拭剑尖的血,动作之从容,仿佛是一个云淡风轻的日常里,擦拭着一座金贵器具。
有一瞬,沈春芜蓦觉盛轼的可怖之处,他甚至不必用眼,便能轻而易举地杀了刺客。
而且是一剑刺中心脉。
以前盛轼在奉京城,处理的都是官场公务,她看他公务的场景通常是在书房或是公廨,如今看他在沙场杀敌,他是熟悉的面庞,但气质和举止却是陌生的。
是他,又好像不是他。
“可是吓着江大夫了?”盛轼淡声问。
沈春芜整理好情绪,原本想说“不打紧”,但鬼使神差地,她道:“陛下不用眼,也能杀敌,让草民分外钦佩。”
她总觉得,盛轼的眼疾似乎……好像没有自己所想的那么严峻。
“朕有一妻,罹患眼疾,却闯出了一片天地,救了全奉京城的人,为生民立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