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边的梅香也是如此,这丫头胆子也大,趁着主子们吃席的功夫,她自己也悄咪咪的塞了几口,这会正是午后,日头不烈不冷,花香甜腻芬芳,一时风吹了来,那香就拢成了纱帐罩住人,将她们全迷了双眼。
宋沂看确实都昏昏沉沉,不能再走,干脆就留下五娘在身边看着,自己一个人往底下溜达。
她才吃了饭,又是这个年纪,身上有牛一样使不完的气力,竟一气走了大半片的竹林才觉有些疲惫。
宋沂依稀记得,自己从台子往下看时,丫头介绍说竹林里有个藏春亭的,去那里歇息片刻也好。她按着羊肠小道往前走到一处花丛,花丛后头正好露出亭子尖角,才要过去,耳朵微动,忽听见亭子那里有男女之人,不知是谁正在和人交谈。
宋沂下意识就屏气凝神起来,这个场景该死的异常熟悉,她几乎立刻就想起了席上与边荣玩笑时说的话来,该不会真有个话书本子剧情吧。
放轻了脚步蹲了下来,一边用手拨动脚底下的枯枝落叶,一边小心翼翼往前挪动着脚步,在那百花缝隙里总算瞧见了半个人影,那个在藏春亭说话的不是景娘子又是哪个?
她怎么跑这里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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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娘子蹙起眉头我见犹怜,幽幽然一声呜咽,“你这人,就不知道派个人来报声平安吗?
才刚真是吓死我了,我在山上又不得下来,又瞧不清细处,当着她们又不好多说什么,万幸没见着你下水,不然我只怕自己这颗心当时就要死了。死了也好,不用再受这样的折磨,家里也能松口气……”
她对面便是一道清朗男声,听到话语越说越悲戚,忙宽慰小姐道:“你放心,我能有什么事,我也知道你在山上瞧着,所以接了信就急忙忙赶了过来,你瞧我这身上,哪里有伤,快别担心了。季兄不过是偶然起了一个念头,若是那守船的小厮尽忠职守,他便是去划船也不会闹出这样大的乱子。”
说到这里,那人似乎是看景娘子神色依旧担忧,突然取笑起别人来:“别提他了,你还记得李家老三吗?”
“他也来了?是了,他年初来府学念书的是么?”景娘子果然被转移了话题。
“不错,他这个人呐,叫人都不知说什么好的。自己不会水也罢,不去救季兄跑去救了小厮,还充起什么大儒来替那些小厮与我求情,叫我都不知说他什么了。先时听人说起,笑话他读书读傻了我还有些不信,现在一看,嗐,果然是个呆子。”
“那你听了吗?”景娘子仰起脸来好奇。
那男人只笑,“我哄他出去,过后叫谷大每人打二十鞭子做个教训,这会是季书生李书生也就算了,赔礼赔钱的而已。可他日若是换成金兄亦或是别家子弟,那可怎么是好,岂不是讨祸临门。”
景娘子看他得意,忍不住啐了一口,戳着他的胸膛道:“你还有脸说,瞧瞧你结交的朋友,一个莽撞一个迂腐,和他们混在一起,你叫外人怎么看你?”
才说着,那人似乎发现了景娘子手心处的伤痕,激动道:“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你说呢?”
话语声便停在了此处,两人久久没有说话,叫宋沂好奇挪了个身位,伸长了脖子往上看去,才发现交叠在一起握得紧紧两双手来。
救命啊!!!
宋沂心底无声的哀嚎着,就像摸着了电门一样从脑袋顶到脚底板都发麻了,这种场景是她一个县城人能看的吗?
她有心想要撤退,只是这会儿若是做出什么大动作来,反而容易引起眼前人的注意。要是被景娘子发现自己瞧见了她的隐私,万一她是个心眼小的,牵扯到自己爹可怎么办呢。
即便没有牵扯,可这画面要是叫外人看见,也是一团乱麻。宋沂只怕她们牵连到自己几人去,毕竟园里要是出了什么桃色新闻,连带她们来赴席的小姐们都沾上了疑影。
名声可以杀死个人。
宋沂左右观察,见着她们边上的林子里似乎有鸟群叽喳,她瞅准了小鸟待着的竹子,从地上抓起两颗碎石来,前些日子练习飞刀的技艺没忘,指间一用力就往那竹梢丢去,惊起一大片鸟群飞舞,发出好一阵动静。
那亭前的两人慌地分开了手往那处看去,宋沂便趁着这个时机急忙往后退,压低了身子溜之大吉。
她急忙忙跑上山坡,五娘正蹲在地上捡花瓣,宋沂便适时伸了个懒腰,拍着旁边的边荣提醒道:“快别睡了,我就站着眯了会眼睛,怎么你竟在石板上睡着了,石头板子凉,咱们还是往底下逛逛,消消食就好了。”
边荣困倦的揉揉眼,“怎么我就睡着了?”
“连我也睡了,差点都在这石板上睡去,不信你问五娘。”
五娘听见动静,忙起身走了过来,生怕宋沂看见她刚刚在打小差,点着头应和道:“可不是,边小姐,咱们还是下去走走吧。”
边荣这才不情不愿的往下走去,四人才走到山脚,就撞见了往这过来的景娘子,边荣见她身边一个丫头,神色也有些苍白,忙关心道:“娘子往哪里去,怎么身边没人。”
景娘子没回答,只是盯着她们几个问话道:“你们这是?”
“哦,”边荣不好意思的笑了一笑,“上面徐娘子和曾娘子又要比赛诗词,她说我们俩偏着曾娘子,不叫我们参与,闲着无聊,我们就想着下山来逛逛。”
“原来如此,”话是如此说,可景娘子依旧看着两人,追问道:“不知你们下来的时候可遇见了什么人?”
“没有啊。”边荣那么一张浅显的脸真诚的摇着头,哪有什么异色可言。
叫景娘子看了都没发现什么,只好咬了咬嘴唇,露出个笑脸来:“看竹子有什么趣味,午后走走反而热得很,不如我领你们去洗秋池,那里有我祖母当年放生的六十六条锦鲤,去那喂鱼去。”
边荣还从未想过能得她这样的大小姐热情招待,连忙点着头答应,还生怕宋沂糊涂不肯,拉着她就跟着景娘子身后头走去,替宋沂圆话,“景娘子莫怪,我们两在山坡椅子上休息了会,她的身子弱,这会还没清醒呢。”
两人跟了景娘子去,那景娘子十分体贴周到,竟陪着一直玩到众人去寻,景娘子只抿嘴笑道:“我换了衣裳可巧就见着她们两个,宋沂妹妹和边荣妹妹实在有趣,叫我一时都忘了时辰,大家莫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