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五十块!”柳姨更怒,“小姐前前后后给了你快一百块了,你却扭头就把她给卖了!你这条养不熟的狗——”
四秀跑了进来,帮着宋绮年把柳姨拉住。
“宋小姐,我知道我做错了。”杨姐抓着宋绮年的袖子,扑通跪了下来,“求你看在我儿子的份上,别把我送去巡捕房!”
可恨之人又有可怜之处,让宋绮年狠不下心,十分无奈。
“我不会送你去巡捕房的。”宋绮年抽回袖子,又把杨姐拽了起来,“但……我这里不能留你了。”
杨姐肩膀一震,捂脸哭起来。
宋绮年心有不忍,可实在无法再信任杨姐了,只有硬着头皮继续道:“以你的手艺,再找一份活儿不难的。我……”
宋绮年内心挣扎了一下。
“如果没人问我,我不会主动说出你干过的事。希望你以后吸取教训,不要再干这种事了。这是遣散费。你收拾东西回去吧。”
杨姐看着宋绮年递过来的十块钱,知道大局已定,便将心一横,抓着钱跑走了。
“你居然还给她钱!”柳姨跺脚,恨铁不成钢。
宋绮年劝道:“她带着一个生病的孩子,又丢了活计,要是没点钱应急,不得走上绝路?”
柳姨没法反驳。
“杨姐也真是糊涂。”四秀很惋惜,“她要是实话实说,大伙儿都会一起帮她凑钱。她却偏偏要去走歪道。”
“还有那个李高志,真是一块粪坑里的石头,滚到哪儿都留一地屎。”柳姨骂道,“一个男人家,成天就知道搞这种鬼鬼祟祟的小手段来欺负女人。”
“这种男人可太多了。”宋绮年穿上大衣,“我得去赶火车了。等我从杭州回来,再好好回敬一下他。”
宋绮年和江映月定了一个双人包厢,一路去杭州。
这是两人第一次一起出行,虽说各自都肩负着任务,却都对这一趟旅途充满新奇与期盼。
温暖的小包厢里,她们一边喝着小酒,一边打牌。
一个长画筒摆放在床头,里面放着那幅《仕女拜月图》。
“我还是第一次和女性朋友一起出游。”宋绮年道。
“第一次?”江映月惊讶,“你过去从来没有和同学一起出去玩过?”
“有过的。不过我和她们只能算同学,算不上朋友。”想起自已那些在师父的鼓励下恨不能自相残杀的同门师姐妹们,宋绮年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讥笑,“我性子……比较独,追求的又和她们不同,大家谈不到一块儿。”
“说的也是。”江映月丢出一张牌,“大部分女孩整天就知道讨论怎么嫁人。我认识的女人里,就数你最有事业心了。说起来,是什么让你非要干出一番事业?谁启发过你,还是你受过什么刺激?”
“都不是。”宋绮年道,“为什么女人非要受到启发才会想去追求事业呢?我觉得女人和男人一样,天生就有事业心的。只是我们受到的规训让我们把事业心放下了,转而追求事业以外的东西。”
“还真是这么一回事。”江映月思索着,“就像训狗一样,打小就告诉我们:一个女人毕生最大的成就是嫁得好,把家打理好是女人的责任。”
“还有,”宋绮年补充,“外出工作对于女人是吃苦受累的事,是苦命的女人才做的事。”
“可工作确实辛苦呀。”江映月埋怨,“比如我,哪怕做了歌星,也受了一肚子腌臜气。嫁个好丈夫,不用出去吹风淋雨,确实是享福。”
“可能摸到‘好丈夫’这副牌的概率可不高。”宋绮年摇头笑,“即便嫁的男人不错,但你没工作就没经济收入,离了男人不能独立,吃干喝稀、喜怒哀乐,都由别人掌控。反正我这个人,最反感被人掌控。我工作确实很累,可人生能全权由我自已做主。我心里很踏实,很满足。”
“我懂你的意思。”江映月苦笑,“我摸到的还是孙开胜那种绝命阎王牌呢。别说喜怒哀乐,命都被掌控在他手里。唉,不说这么沉重的话题了。换一个——傅承勖!”
江映月窃笑着,丢出一张扑克牌。
宋绮年看了一眼,纠正道:“这是黑桃k。”
“你少敷衍我!”江映月嗔道,“我都听说了,你是全上海同傅承勖走得最近的女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