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内普微微动了动眉毛,直视上了我的双眼。一如当年,他两只幽深的黑色眼睛像一面漆黑的镜子。而不同于当年,我相信,这一次他也在我漆黑的眼睛中照见了自己。
“我去找哈利·波特。”
每一秒时机都禁不起耽搁。
我不等斯内普回应——事实上,我也怀疑他会回应出什么好话——说完那话,便幻影移形,啪地一声消失在了空中。
11。
我再次被食死徒活捉了,毫无疑问地。
显然伏地魔给食死徒们下的第二个命令就是,抓不住哈利·波特,就一定要抓住那个叛徒。
如果说我这倒霉的一生可以为我证明什么的话,那就是不要有良心,有良心会变得不幸。如果有来生……不,我不要有来生。
“来,来,瞧瞧看我们这里有什么,”伏地魔缓慢而优雅地抚摸着那根被掰掉蛇头后、跟他一样秃头而丑陋的马尔福的魔杖,“一个自不量力的双面间谍——或者说,自不量力的泥巴种?”
在马尔福庄园幽暗的门厅内,食死徒们围着我蜷缩在地的身体哄堂大笑。
“告诉我,邓布利多究竟用什么样的条件说动了你,才会让你忘掉我当初饶你一命的恩情?”
这让我想起很久前听过的一个笑话。一个人掐着另一个人的脖子怒吼:你说啊,你为什么不说啊!后者翻着白眼在想:TM的你先松开我的脖子我才能说啊!
傻叉伏地魔,不会以为扔了几个钻心剜骨之后人还会有力气说话吧?
于是我选择像那个笑话一样,虚弱地朝他翻了个白眼。
“很好,”伏地魔失去了耐心,那个对他来说和鼻子一样稀缺的东西,“现在不想说的话,那就永远也不要说了——”
“等等,主人,”然而食死徒中有一个阴恻恻的声音阻止了那根即将冒起绿光的魔杖,“既然这个泥巴种能获得凤凰社足够的信任,去成为一个双面间谍,说不定她已经掌握了一些机密情报。”
“有道理。”伏地魔沉吟片刻,说,但马上甩过去一个毒咒,“不过我什么时候给过你打断我的话语的特权了,特拉弗斯?”
在痛苦的呻吟声中,那个声音奄奄一息道:“……对不起,主人,原谅……原谅我的不敬,是我疏忽了……”
一时静默,直到另一道狂热的女声毛遂自荐:“交给我吧,主人!您知道我的能力的,无论多紧的嘴巴,我都能把那些秘密撬出来!”我终于提起一丝兴趣掀开眼皮,正对上那个疯女人发亮的阴狠目光。我屏住了呼吸,心中第一次涌上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
最终将我带走的食死徒,是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
12。
我要自杀。
从被那个女人带走的那一刻,我就坚定了这个念头。
开玩笑,作为一个打杂,我能知道什么机密?就算我真的说了,他们又会相信吗?赫敏·格兰杰上次在她手中逃了,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无非是想找下一个可以随心所欲的玩具罢了。
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向我“打探机密”的频率是两天一次。一旦她开始那种日程,我就用大脑封闭术将意识与身体分隔开。当她走后,我便重新建立起大脑和身体的连接,然后去寻找周围足以致命的物件。
当然,在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没收了我的魔杖又把我锁在牢房的角落后,我能找到的东西少之又少。更别说每次我重新建立起大脑连接后,要花足够长的时间从阵阵的余痛和干呕中恢复过来。
就这样度过两百多天之后——其实在暗无天日的牢房很难获得这样的时间概念,但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给了我独特的计数法。每当她的折磨结束,她都会像盖上一个完结章一样在我身体显眼的地方刻上一道“泥巴种”。所以我只要数数身上这样字母形状的疤痕,就能大概推知出时间——于是,这样的两百多天之后,我完成了那把用各种零碎拼凑而成的“匕首”,又在不久后,打探出了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下一次离开的时机。
那似乎是一次颇具规模的袭击,抽调走了大半的食死徒。马尔福庄园空荡而安静,偌大的宅邸只剩下了三三两两的、像我这样被遗忘的囚徒。
除了有些昏暗,这似乎是个不错的寻死场景。我甚至恶意满满地想,等会最好让我这种为数不多被请来的“泥巴种”(其他在外头就被杀了)的血流得再多些,最好多到晦气,这样看马尔福还不能在这幢“被污染”的大别墅里延续他们世代纯血的信仰。
然而在这时骚动发生了——破空声,幻影显形的破空声,接二连三地在庄园的各处角落响起——我顿时警惕起来。
食死徒已经回来了?这么快?
不能再耽搁下去了,我边举起那个简陋的锐器边想。缺少把手的边缘割破我的手掌,鲜血淅淅沥沥地蔓延下来。被囚禁了多日,我本就气力无多,万一这次自杀不成,下次成功的几率就更小,还不算上他们发现我的自杀倾向后又会采取什么严防死守的措施……
脚步声在四面八方响起,透出一丝不属于食死徒的慌乱,可是我无心辨认。其中一道脚步声越来越急促地接近,我下定决心,将最尖利的一头对准心脏,猛地——
“不!!!——”
一道魔咒猛地打偏了我的手,锐器飞出,连带着将虚弱的我也击倒在地,锁链一阵噼里啪啦地乱响。我的额头贴在冰冷的地面上,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好吧,也许我终究就是这样一个倒霉蛋。拼命想活活不成,拼命想死也死不了。
“克莱尔!!——”可是那个声音接着道,还叫出了任何一个食死徒都不会喊出的名字。
我忽然感觉一阵腾空——是一双温暖有力的手把我扶了起来。这时我终于看清了来人的长相,是迪戈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