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不了多久,“君子们”就将打着“捉拿叛徒”的旗号杀来垂花宗,在他们的愤怒之下,徐令连根骨头都不会剩。而他从前的恶名,也都是这样得来的。在垂花宗这几日,戚瑶与徐令形影不离,她亲眼所见——表面上的“老烟枪”沾了几根烟丝就差点把肺都咳出来,传说中的“天下第一风流客”被堵到墙角上下其手。而这些伪装,明明只要她像如今这样,靠近徐令一点点,就可以全部撕下的。可是她没有。世人都没有。他们只会谩骂徐令,欺辱徐令,动不动就把他绑在白玉柱上,用鞭子抽,然后血淋淋地昭告天下,说他离经叛道、冥顽不灵。但奇怪的是,徐令却似乎求仁得仁,乐在其中。这一点,戚瑶还没能想明白。她低下头,看着身边呼吸渐稳的人。她一条一条拂去徐令身上的不实骂名,发现,剩下的,只是一个伤痕累累的小漂亮。“睡吧。”戚瑶低声说。她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徐令做这一切是为了什么,但她知道,那一定是一件特别值得的事,或者是,一位特别值得的人。徐令靠在戚瑶的肩头上,安安静静地睡了半个时辰,忽然被“砰”地一声巨响吵醒。他立起颈子,视线由模糊渐渐转为清明。此时,戚瑶已经走到了门前,将门错开一条小缝。她仰头望着天空,眸色凝重,各色术法的光在她的侧脸上交错。戚瑶在余光中看到徐令醒了,便转过头,言简意赅地说了句:“他们来了。”“君子们”来讨伐“仙界叛徒”了。他们的动作比戚瑶预想的要快得多。徐令慢悠悠地伸了个懒腰:“来得好来得好,总算可以回家了。”他总是这样对临头的大难轻描淡写,戚瑶很不满意。她松开手,房门回弹,术法的光被隔绝在门外,门内倏而暗了下来。“你怎么样了?”她闷声问徐令。“一觉醒来神清气爽,”徐令边整理衣物便道,“活蹦乱跳,宛若新生。”徐令又能贫嘴了,就说明他身子已无大碍,这是好事。可是戚瑶高兴不起来——真实的徐令只短暂地出现了这么一小会儿,就又躲回到厚厚的伪装壳子里,再也找不见了。徐令站起身,瞧着戚瑶笑:“马上就能回家了,怎么不开心?”戚瑶沉沉道:“他们不会放过你的。”徐令却依然喜气洋洋:“他们看不惯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量他们也使不出什么别的花招。他们抓我回去,最多抽上两鞭子,不会死人的。”戚瑶:“可是……”“没那么多可是,这么多人来接我们回家,还不好吗?”徐令拉起戚瑶的手,让她掌心向上,而后,他从腰带里掏出一只小锦囊,神神秘秘地放到戚瑶手中,“这个,等回去了,找个没有人的地方再打开看。”戚瑶无言,只得垂眼应了句“是”。徐令推开房门,召了朵彩云到门边,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走吧贤侄,咱们去跟大部队会合。”戚瑶:……也就是徐令,才能把兴师动众的通缉,当成浩浩荡荡的迎接。彩云悠悠飞起,戚瑶可以很清楚地看到仙界同垂花宗的交锋。徐令懒懒地掀起眼皮看戏:“啧,这么多大门大派群殴一个半死不活的垂花宗,竟还磨蹭了这么久,三十三门的老家伙们丢不丢人。”他打了个响指:“还得是我亲自动手。”话音未落,一道通天的巨型火柱从寨中而起,那些像鱼鳞一样的吊脚楼全部烧了起来,一个个焦黑的影子倒入大火之中,沦为灰烬。远在天边负隅顽抗的燕息愣住了,前来讨伐的三十三门也愣住了。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面无波澜,只轻飘飘地吹了下指尖。戚瑶看着那漫山遍野的火光,忽然想起徐令在“风流游戏”中藏下的那几十张纸符。原来竟都是引火符。热浪一阵一阵从地下传来,徐令驾着云,又飞高了一点。仙界阵营近在咫尺。徐令站起身:“时候差不多了,起来吧,小师侄,咱们也正式一点。”他指着身前的位置:“来,小师侄,你站到这里。”戚瑶不明所以地走了过去。“现在,还剩下最后一步。”徐令说着,忽然一把勒住了戚瑶的脖颈,另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戚瑶被他勒得向后倒去,紧紧贴着他的胸膛,埋身于他怀里。徐令垂下头,贴着她的耳朵:“辛苦了,小师侄,再多陪我演一场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