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想让戚瑶现身。就扶柳粉碎白玉手串一事,再包括这几日的所见所闻,徐令已经知道了,垂花宗要对戚瑶动手。戚瑶在周饶遇到的血蛊、傀儡符,甚至更早之前,那明显数量不对的煞,大抵都是垂花宗针对戚瑶炮制的。徐令不知道垂花宗为何要如此兴师动众对付一个小姑娘,但他知道,这一切,都与长生剑有关。也就是与玉清有关。徐令的外袍已经滑落到了臂弯处,薄薄一层中衣裹在他的胸膛上,他看起来单薄易碎,像是玉雕。戚瑶恨得咬牙切齿——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急促的号角之声。那是垂花宗的集合令。集合令响,全体弟子都必须赶到高堂之前。扶柳扫兴地撇撇嘴,临走之前,还不忘给徐令抛了个媚眼:“徐公子,等我。”随着“砰”的关门声,徐令贴着墙角,软软地滑坐到地面上。这简直是劫后余生。他神色木然地盯着墙角,想是被扶柳折腾得不轻。徐令气力已竭,修为不济,戚瑶轻轻一挣,就挣脱了他的禁制。她化回原身,想扶徐令起来。岂料她刚刚站稳,就被徐令吼了一声。“站远!”所谓的“吼”,其实也是有气无力的,可他语气极重,这一句,就将戚瑶吓得一抖。他从未这样对戚瑶说过话。戚瑶垂下眼,看到徐令泛红的脸和额角绷起的青筋,一连退了三步。徐令合着眼,两手失控地扒着胸前的衣襟,粉红色的胸膛袒露在空气之中。戚瑶别扭地将目光转向一边。徐令喘出几个字:“站,站到对面的墙角里去。”戚瑶从未如此听话过。她快速退了过去,皱眉道:“师叔方才不是服用了抑制的药物?”她看着徐令吃的,怎么他如今反应还是那么大?徐令紧贴着墙壁:“垂花宗……的蛊术太过强大,那药……嘶……无用……”戚瑶听着,心头咯噔一声:抑制的药无用,也就是说徐令一直都受着迷药的折磨,那方才扶柳贴身近打之时,他该是如何挨过的啊……徐令将戚瑶支到对角后,张手召出清流剑,二话不说,就沿着自己的手腕一剑一剑整齐割下。血热热地涌了出来,沿着他素白伶仃的手腕淌下,一滴一滴落到地上。戚瑶看得心悸:“师叔……”徐令:“不要过来!”他立起清流剑,他的血顺着剑锋蜿蜒而下。戚瑶当真一步都不敢动。徐令将割破的手垂到一边放血,握住剑柄的手指脱力,清流剑只被他丢开一点点。他合上眼,歪坐在墙角:“贤侄……”戚瑶堪堪捕捉到他虚弱的一句,应道:“在。”徐令蚊子哼哼:“你把地上的缚仙索拿过来。”他说的,就是方才被扶柳丢在地上的那条。戚瑶乖乖捡起缚仙索,走回到徐令身边。徐令脱离墙壁支撑,立起上半身:“绑住我。”戚瑶拿着缚仙索不知所措。徐令原想把戚瑶变回玉扳指,可他如今的身体状态实在支撑不了这等法术。于是,他睁开眼,哑声道:“我这样,对你不好……”他仰头看着戚瑶,目光几近哀求:“绑住我,求你了。”探垂花向死而生我就在这守着师叔,哪……戚瑶只得照做。徐令身上有伤,她不敢捆得太扎实,只将缚仙索从他的膝弯绕过一圈,抽紧,又在他的胸膛前捆了几圈,松松地绑住他的手臂。戚瑶每次俯身过来,徐令的身体都忍不住想向她凑去,可他克制着本能,生生咬得下唇溢血。“好了。”戚瑶站起身。徐令喘出一口气:“多谢。你回墙角去吧。”戚瑶垂眼看着他:“师叔,我同你近一些,你是不是能好受一点?”她难得主动关心徐令一次,徐令简直受宠若惊。可他的理智还在与欲望激烈斗争。于是,他一边点头,一边说了声:“不……”他连声线都在颤抖。戚瑶:“师叔睡一觉吧,睡一觉就好了。”她说着,走到徐令身边,贴着他的肩膀坐下:“我就在这守着师叔,哪里都不去。”仅是这样礼貌的接触,就足以让徐令舒服太多。他的身体因放血而渐渐虚弱下去,药效渐轻。他听话地闭上眼,一遍遍默诵经文。戚瑶转过头,望着漆黑的墙角。她觉得有些冷,越想就越觉得毛骨悚然——她忽然发觉,徐令的一切,都是伪装出来的。就像此次佯投垂花宗一样,此时此刻,全仙界一定正因为她写给邵棠的那张字条而大为震动,徐令的“叛徒之名”一定早已传遍了四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