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时间还不算太晚,梁宛去星巴克买了一杯美式,靠着墙歇息。她平时不喝美式,太苦,她更喜欢拿铁或者卡布奇诺。周沥喜欢美式,有时还会额外加浓度。
不过?今晚,她不能让自?己错过?任何广播信息,必须维持一夜的清醒,苦味能让她皱着眉头提起神。
年三十的机场里人很少,星巴克里也只有寥寥几位客人,大约是要飞到?国外去工作,或者和那里的家人团聚。
梁宛有英国的两年签,还未过?期,她准备去那里。但这个时间没有直飞希思罗的航班,只能先去都柏林转一趟。
她捧着中药般的咖啡发愣。
从在花园酒店松开周沥的手开始,她就没停下过?脚步,像是中途不敢泄力的八百米,一旦停下,就没法再跑起来。
而现在一松懈,她的手竟然开始微微发抖,咖啡液从饮口飞溅出来,滴在她的虎口上。
梁宛用力压下内心?谴责自?己的声音,为了好过?一点。她又尽可能不去将心?比心?想周沥的愤怒和不悦,但做不到?。
可这才是正确的。
从一开始,梁宛招惹周沥就只是想要一段露水情缘,而不是什么不切实际的地久天?长?。一步步深陷沉沦才是错。
她都没有发觉他有多么迁就自?己。当他眼?底闪着光问她是否愿意和家人一起吃饭时,她才后知后觉周沥和她不一样?。他有一个幸福的家庭,也想和家人团聚。仅仅因为她不想,他就要做出牺牲。
梁宛不想强迫任何人为了自?己做什么。
但她无形中强迫了他。
同时,她也不想被?迫回到?“家庭”这个词汇中。
她只是让一切都回到?正轨上。
逃跑的念头在一瞬之间产生,在他期待的眼?神中立刻定型。
梁宛认识到?,她其实根本没有养育一个生命的勇气和责任感。
广播的声音又响起,是播报其他航班延飞的通知。整座机场,所有飞机都停飞了,像冥冥之中一只无形手掌把她关?在这里。
梁宛失神地在星巴克坐了很久,直到?员工提醒她即将打烊。
把空了的杯子扔掉后,她买了瓶矿泉水,背着双肩包往登机口走,冰冷的椅子上已经?睡倒一片。
这时广播又响起。
“各位旅客请注意,正在为您播送一则寻人通知,请梁宛小朋友在听到?广播后立即联系就近工作人员,您的家人正在找您,谢谢。”
广播又重复了一次:“您的家人周沥先生正在找您。”
梁宛心?惊得抽了一下,扯着她的五脏六腑,她没注意到?自?己已经?到?了电梯尽头,一个趔趄险栽倒在地。
周沥追过?来了?
那年夜饭呢?
她立即本能地向后转身?,深夜的机场几乎无人走动,视线快速扫过?每个角度。
她当然不可能在这里看见周沥,他没有机票,进不来这里。这里只有国际航班,他不随身?带护照,即使临时买一张机票也无法入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