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还是老丞相出来打圆场,说这鬼东西是被龙气镇住了,才在宫门口止步,最后原路折返。
这事对颜平没什么大影响,就是怪膈应的,他下旨让皇城司配合除祟司彻查此事,就没在意了。
但百姓却因此吓得不轻,工部每天都有人来洗刷那些恐怖的血手,可第二天早上一起来,门口的手印又会悄然而至。
据说有一个胆大好奇者躲在窗后想弄清楚是什么东西,结果天一亮这人就莫名其妙疯了!振振有词说着什么当今圣上是鬼这种大逆不道的言辞,被大理寺以谋反罪处决了,诛连九族。
从此再也没有人试图去看这玩意儿的本体,但不看,不代表他们不会浮想联翩。
——为什么没有脚印只有手印呢?
——因为那东西恐怕压根就没有脚!
沈长清府门前倒是没有手印,李管家特意跑到隔壁国公爷府前,仔细观察了一番。
这说是两串手印,其实也就一串。因为它们是交叠在一起的,掌心与掌心重合,十根手指朝着不同的方向。
李管家弄不懂其中的含义,只是觉得奇怪,就在信里提了一句。
沈长清就从这只言片语里,不过一个呼吸的时间,就看出了猫腻。
他冷笑一声,把看完的信纸叠放在桌上,拿起下一张。
这是最后一张,纸上只写了三排,说的是最近有一批盗墓贼在城郊出没,因为主人不在府上,李管家就自己做主放府中下人们回去,守墓的守墓,迁坟的迁坟了。
毕竟就连权贵家的坟都被人刨了!御史大夫和他孙女长孙雅云也未能幸免于难!
李管家要说的就这么多,沈长清坐着沉思了一会,用秘术传音联系安插在京中的暗线,并交代了几件事。
这第一,让它们密切关注被掘坟者是新坟居多还是旧坟居多,皇陵是否加强把守。
这第二,暗中观察除祟司办此案是入夜前多还是入夜后多,办案地点在郊外还是城中。
这最后一件事,是以皇城为中心,首先探查方圆百里之内所有坟地和乱葬岗,如果尚有余力,荒宅密林也不能放过,看看这附近是否还有它们的同类。
安排妥当后,沈长清把信收起来,又从袖中取出毛笔——这东西昨夜用过后,胡子也没有要回的意思,他就顺手收着了。
反正这东西对胡子无用,胡子也不在意,连着砚台一起都丢给他了,只不过那砚台和纸不好携带,放在屋内。
沈长清还没起身去拿,早有人送了过来,他本欲点头致谢,忽然想起来这是牛驼山,于是便只是冷淡地嗯了一声。
牛驼山这地方,等级森严,那人好似习惯了,恭敬退下。
有人弯腰替沈长清研墨,沈长清稍稍构思,落笔。
这信是写给工部的,沈长清在信中客套了两句,然后说自己夜观天象,上京有雨将至,建议他们好好检查疏水工程。
内容看似与此案毫无关系,实际却能印证他心中最后一个猜想。
而今之计,唯有一个“等”字。
等回信,等结果,等常七。
等归等,却不能真的坐以待毙什么都不干,这两天沈长清装作什么都不关心的样子,实际却早把牛驼山上每一个人的倾向、性格、喜好摸了个遍。
这其中恨胡万者达两成,如果加上稍有反感者,则能达到三成至四成。
有点少了,沈长清一边四处“闲逛”,一边思忖。也许他该改变策略,主动出击,否则优势不显,难保成功。
胡子没有避讳他,他们聚在宴席上,拿自己的罪行当功德胡吹海夸的时候,沈长清就坐在一边默默地听。
首恶当死,剩下的人自有刑部处理,牛驼山没有无辜者,每一个人身上都有着命案。
沈长清听得有些厌了,站起来,推门出去。
秋霜缓缓凝在叶子背面,结成晶莹剔透的冰。
呼吸间全是寒冷的气息。
十一月了,这是他上牛驼山的第八天,常七还没送来“回信”。
不能再等了,沈长清站了一会,看着月亮慢慢挂起来。
胡子在里面喝得酩酊大醉,剩下的几个喽喽昏昏欲睡。
沈长清悄然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