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二十回,至于刘汉先主……”
贾珩整容敛色,正要开口,却被崇平帝挥手打断,这位帝王轻轻一笑,朗声道:“提前说出来,就没意思了。”
贾珩:“……”
问的是你,不让说的也是你,这就是帝王吗?
贾珩顿了下,“违心”赞道:“圣上此诚为金石之言。”
这边厢,戴权着内监斟了一杯茶,端至几案旁,轻笑道:“贾公子喝茶。”
贾珩点了点头,低声道谢。
这些阉人,因为个人经历故,心性往往偏狭,所遇白眼,多怀怨恨,尚义气之争。
崇平帝也接过一盅茶,朗声道:“长公主说你通达史事,善谈古今,在解说三国书稿时间,言乱天下者,为袁氏世家,朕深以为然!但后汉缘何有世家之乱,而不见宋明,此为何故?”
不同于晋阳长公主,崇平帝身为帝王,方法可能没有贾珩的科学、系统,但所处的高度,对后汉之兴衰,从不同角度则会有着同样的认识。
因为三国归晋,晋正是河内司马,可不就是世家。
故而,在长公主前日兴致勃勃,向崇平帝简单道明贾珩的观点之时,崇平帝于此论者并不觉振聋发聩,只是对持此论的贾珩稍稍疑惑。
这个要说晋阳长公主这个“学生”学艺不精,纵然完整听了贾珩的陈述、分析,但她却没有将之尽数道之于崇平帝,故而就显得只有论点,没有旁征博引,庖丁解牛。
故而那种高屋建瓴,水银泻地的畅快之感,自然在崇平帝心头就引不起一丝。
贾珩默然片刻,说道:“圣上,当日,珩只是书生意气,与晋阳殿下闲话论史,为珩一家之言。”
崇平帝沉声道:“朕之面前,无需藏拙,你但有所见,只管道来,朕每月都要听翰林院、弘文馆的治史博士论史。”
这边厢,晋阳长公主将一双盈盈如水的美眸,投向贾珩,轻笑说道:“贾珩,皇兄气度恢弘,有海纳百川的圣皇之量,你只管道来。”
这时,李婵月也是将一双晶澈明眸,投向那青衫少年。
贾珩沉吟了下,迎着一双双目光注视,说道:“此事,草民和晋阳殿下提及过。”
晋阳公主面颊一红,道:“你说的,本宫和皇兄说时,一时忘记了。”
贾珩道:“五代乱世,世家毁弃,五姓七望遂成冢中枯骨。”
崇平帝脸色微顿,默然不语,片刻后,道:“诚是如此。”
贾珩道:“及至于宋,广开仕途之路,加之印刷书籍之事便宜,世家无再起之势,然地方士绅,受田投献,免税役二务……几与两汉之郡望、豪强无异。”
但其实还是有区别的,但三两句话不好说清。
果然崇平帝面色幽幽,目光阴沉的吓人。
贾珩再次默然,心头思忖。
豪强如葱韭,需要定期收割,但士绅的背后是退休官僚,他们本身就是国家机器的组成部分,自我革命怎么可能?
甚至还不如强汉了,强汉起码郡守、县令,军功勋贵组成的统治阶级核心层,颇有阶层觉悟,动辄破家灭门,视豪强如鱼肉,杀猪过年。
崇平帝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看对面少年,已有不一样的意味,此子不说其他,当上一句见识通达,一针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