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躺在床上的许迦叶,目光极其复杂,他劝许迦叶把雀儿放走是顾及她的心情,那她自己呢?她是打心底里希望那只雀儿能自由啊。
为此甚至不惜自己难过。
李悼暗叹了一声,薛柏清居然之前就知道了吗?许迦叶待他果真是不同的。
他指了指在床上蹦来蹦去的山雀:“这是什么,她既病着,怎么还弄这么一只吵闹的雀儿来打搅她。”
薛柏清声音极轻:“这是陛下找来的替代品。”
李悼愣了半晌,继而冷笑了一声:“我看他是得了失心疯了。”
他但凡找个孩子过来,不拘多大的,都能勉强算得上正常,搞来一只鸟骗许迦叶这是她的宝宝,她怎么可能相信,难道要跟她说这是她的孩子重新投了胎吗?
可见李砚辞是半点心都不用,只是随意敷衍一下罢了。
可怜迦叶……
李悼长叹了一声,对薛柏清道:“请让一让,我和她说说话。”
薛柏清微一颔首,起身站在了一旁,目光仍不离床上的人。
李悼坐到了薛柏清原来的位置上,终于瞧见了许迦叶的眼神,空洞、呆滞、没有半点儿神采,他只觉喉间骤然涌起一股腥甜之气。
若他那一箭没有射偏该多好?
白色的小山雀见又换了一个新的人,睁着黑豆一般的小眼睛看着李悼,拖着长长的黑色尾羽往他这里蹦哒了几下,叫了好几声。
李悼见它这么闹腾,心中厌烦极了,随手把它往旁边拨了一下,小山雀一个没站稳,差点倒在了床上,哀哀地叫了一声。
始终一动不动的许迦叶终于有了反应,她伸出了胳膊,看上去像是想把小山雀扶起来,声音轻柔:“宝宝。”
李悼只觉得自己的魂魄仿佛在剎那间被抽走了,留在这里的只剩下一副躯壳,与其说是心痛,不如说是迷茫,他是谁?他在哪?他还活着吗?
原来她真的分不清啊。
深不见底的悲哀霎时间将他整个人都吞没了,他咳嗽了一声,一行血迹顺着嘴角蜿蜒而下。
李砚辞快步走到床边,屏住了呼吸,把山雀捧了起来,轻轻放到了许迦叶怀里。
他紧紧注视着许迦叶,见她把山雀往怀里拢了拢,他扫了一眼坐在床上的李悼,第一次觉得他也有顺眼的时候:“你若是能让她清醒过来,朕免你一死。”
李悼面无表情,看向李砚辞的眼神中什么都没有,没有怒意、没有恨,唯余一片死寂。
“我什么都做不了,我救不了她,这是李乐衍死而复生都未必能做到的事。我的母亲去得早,但你承太后顾复之恩,又为何会不明白一个母亲对孩子的舐犊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