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味道貌似……孟县丞舔了舔嘴唇,感觉味道不太对。
孟县丞扭头一看,就见隔壁牢房里有一个大汉,大概是嫌牢里闷热,衣服都脱光了,赤条条的站在那儿,手里拎着一只木桶,瞪着牛眼冲他大吼:“你噶哈呢?爷爷俺睡得正香,被你这厮大呼小叫的给吵醒了,你有病啊!瞧你那熊色,还装疯呐?俺毛问智在这都关了七年了,还没见过你这样的傻鸟。实话对你说吧,你就是装疯也出不去的,这一招爷爷俺八年前就试过了!”
孟县丞愕然道:“八年前就试过?你不是说七年前才入狱?”
毛问智哈哈大笑起来:“你这贼厮鸟原来还是一只笨傻鸟,爷爷就不能先越狱,然后再入狱吗?哦……你这是跟俺装傻啊,俺实话给你说,装疯没用,装傻更没用。俺从小就会装傻,可就没一次能瞒得过去,还是老被俺爹娘揍。你老实点儿啊,麻溜儿滚一边儿蹲着去,要不俺削你。”
毛问智说着,就把桶一扔,躺回稻草堆里,说道:“今儿亏得俺还没大解,要不泼在你头上的就是一砣黄金啦!”
“什么?”孟县丞也是被叶小天和那班皂隶衙役打坏了,鼻子也受伤,嗅觉不太灵光。
听毛问智这么一说才反应过来,原来这个混蛋手里拎的是马桶,那么他泼出来的就是……
孟县丞立即弯下腰狂呕起来……
花知县气急败坏地站在叶小天的签押房,像只热锅上的蚂蚁,绕着叶小天不停地打转,不停地长吁短叹,不停地拳掌相交,一副焦灼不已的模样。
他见叶小天这人有点疯,倒是不敢拿官威来压人,况且他也没什么官威,因此只用埋怨的语气道:“艾典史,孟庆唯可是本县县丞,就连本官也无权处置他。罢官免职那得朝廷说了算,更不要说把他关进大牢了。”
叶小天对花知县道:“事是我干的,如果有错,我来负责!”
“你?”花知县暗暗苦笑,叶小天如果是真典史,这事自然由叶小天负责,自己身为一县正印虽然也有管教不严之过,朝廷也不能对自己有太多苛责。
可叶小天是假的啊,无论如何不能让这个假货在这件事上顶缸,否则朝廷一旦派人追查,一个不慎,授意他人冒名顶替朝廷命官的罪责就要暴露。
如果让叶小天以艾典史的身份死掉,倒是可以让他担下这份罪名。
可眼下这种情形一旦叶小天死了,谁会相信他是寿终正寝?
自己是葫县县令,在自己治下居然有豪强刺杀朝廷命官,可见自己这三年来是如何的无所作为,自己这个县太爷也就干到头了。
这个后果,花晴风刚刚想到不久。
他曾很天真地提议干掉叶小天,从而解决与齐木的对抗。
当时孟县丞用怜悯的目光看了他很久,事后花晴风翻来覆去反复思考,近来才明白这个道理……如此说来,竟是只能任由叶小天胡闹么?
这时许浩然悄悄走进来,对叶小天低声耳语了几句。
叶小天神色一喜,对花晴风道:“县尊大人,如果已经拿到孟县丞的犯罪事实,人赃并获,难道也不能处置他?”
花知县一呆,奇道:“你说有人举告?你有确凿罪证?”
苏循天兴冲冲地从外面走进来,向叶小天一抱拳,难掩得意地道:“典史大人,卑职奉命调查孟庆唯不法事,现已拿到确凿证据。”
叶小天方才已听许浩然悄声禀报,说苏循天已经炮制了一条罪状,足以让孟庆唯的被暂时羁押合理合法。
只要能先拿到一条罪状,有了理由公开调查他,找到真正的罪证谅来也不难,倒不必学孟庆唯一般,完全用莫须有的罪名害人。
以叶小天的身份,想用莫须有的罪名扳倒一个县丞也是不可能的。
叶小天咳嗽一声,得意地看了花知县一眼,用严肃的语气对苏循天道:“孟庆唯犯下何等罪行?县尊大人当面,你仔细道来。”
苏循天道:“县尊大人,典史大人,这孟庆唯看起来道貌岸然,实则禽兽不如。身为一县县丞,司法之主管,他竟知法犯法,在家中地窖里囚禁了一个人,一呈私欲。”
花晴风骇然道:“竟有此事?”
苏循天道:“正是!大老爷,本来呢,孟县丞被宵小暗算,打得浑身是伤,卑职奉典史大人之命把孟县丞送回家。因为这个……这个……啊!担心那些宵小藏在孟县丞家中再图加害,所以先把孟家搜了一遍,不想就搜出了地窖。
我们在地窖里救出了被孟县丞囚禁在家里的人,此人饱受蹂躏,已然形同野人,其形其状惨不忍睹,令人一见便潸然泪下啊。大老爷,孟庆唯此举,至少犯下了非法拘禁罪、伤害罪、侵犯罪、风化罪……“
花晴风目瞪口呆,啧啧称奇。
他真信了,心中不免就想,孟县丞好歹也是县里数一数二的大人物,想要女人的话,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
汉苗彝壮各族美人儿都有,青楼妓馆也尽可去得,竟然干出囚禁他人一呈淫欲的事来,当真是人不可貌相了。
叶小天听得差点儿要笑出声来,这世上果然没有无用的人,只有用不对地方的人。
只要放对了地方,就算苏循天这样的纨绔子弟也可以一展所长。
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他利用孟家现成的地窖,就能想出这么一个耸人听闻的罪状来,而且还找到了一个“苦主”,当真了得。
只是不知苏循天找的这“苦主”是什么人,是重金聘来的一个窑姐儿,还是他的老相好?
虽说本就是为了坑人,但还是尽量做到天衣无缝才好,可别叫花晴风当面问出破绽,那颜面上就不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