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等等!我说!”眼见临风要动手,王樊霎时就洩了气,“我确实受人指使,却不知那人长什麽样。他把自己裹得严实得很,给了我银子,说叫我拿些京中送来的银子出来,不必贪多,只要把事情闹大,闹到荒鹰城人尽皆知,叫五皇子殿下您下不来台。可我看那银子只是普通的市银,并非官银,就动了歹念,想着反正第一次也没被发现,就……”
林瑔一副若有所思之状,轻轻碰了一下苏珏:“是沖你来的。”
“嗯。如不是被他坏了事,传回京中那边必要有所动作,到时候莫说你我,就连……”苏珏没有说完,但意思也足够明确了。
莫说他和林瑔,就连身后林太傅和苏瑾安都下不来台,事情闹大了,自然是丞相一方得势。
王樊眼前一亮,知道自己的话起作用了,正想再多说些什麽,却突然感觉颈间一痛,全身都失了力,瞳孔骤然放大,倒在了地上。
苏珏林瑔骤然警觉,左右回顾,却并未发现异常。林瑔正欲上前查看,却被苏珏拦下:“我来吧。”
苏珏上前先在王樊颈间探了一下,面色有些难看,朝林瑔轻轻摇了摇头:“没气了。”
随即又在王樊颈间触碰到一丝异样,苏珏仔细摩挲一番,那东西极小,用手根本取不出来,只得用内力将那东西逼出来——是一根极细的银针。
林瑔面色也有些难看,道:“这手法,跟之前在榆林城杀关元的一样。”
银针表面并无异样,既是无毒,那就只能是那人功力雄厚。只用一根针,就能悄无声息地使人毙命。
“清尘啊。”苏珏苦笑一声,“咱们这次估计是惹上大麻烦了,这人功力定在你我之上。不知比不比得上太傅和钟叔。”
“确实,我并未察觉,还有临风在外面守着……”说着说着,林瑔脸色骤变,匆忙跑了出去,“临风还在外面!”
屋外,临风倚着墙瘫坐在地,双眸紧闭,平日里闹腾的人现在安静下来了反倒叫人心慌。
林瑔脑中一片嗡鸣,手有些颤抖地搭上临风的脉,提在嗓子眼的那颗心总算落回了腹中。
却如同被抽干了全身的力气,不受控制地往后倒去,被苏珏接了一下,才没摔在地上,又忍不住加重语气说了一句:“这小子是要吓死谁!”
苏珏心疼地握了握他冰凉的指尖,轻声安抚道:“没事了,他还等着回京城吃御馨斋的糕呢,那就舍得现在丢了命了?”
临风,林风。他自幼跟着林瑔,林瑔视他为亲弟,若临风真出了事,林瑔如何能受住?
林瑔自己撑着墙站起来,道:“你去看看他,身上有没有像那银针一样的东西。若是迷药,离得远了发挥不了用处;离得近了又没道理发现不了。”
苏珏上前探寻一番,最终还是在颈处摸出一根银针来。又探了探临风的脉,道:“估摸着是针上的药,还没到挥发完的时候。我先扶你回去歇着,再把他送回去。”
林瑔点头,并不拒绝。
送临风回去,加之要处理了王樊,苏珏本以为要好一会儿才能回来,谁知也没用多久。
王樊之事总还是要知会了方将军才好处理,也不能现在就埋了他,只能现寻一卷草席,将人裹了撇在柴房。
方才瞧林瑔那样子也是吓得不轻,苏珏急着回来,却不想林瑔并未在房内,又自己跑出来坐着了。
“早早就见你困了,还想着说不準等我回来你就睡了,怎麽反倒在这坐着了?”
林瑔往边挪了挪,大抵是给苏珏匀了块儿地,等苏珏坐过来了,才道:“谁能想到一晚上能闹出这麽多事来?吓醒了,不想睡了,索性出来坐会儿。这边的星星倒是好看,若是在皇城,想要看到这般景色,怕是只能到观星台上去了。”
闻言,苏珏忍不住轻笑:“确实,京中晚上也热闹,若在城里,谁还有心赏景?说到那观星台,当年说什麽东郊城外是块儿风水宝地,适合祭祀,将它建在那边偏僻之地,结果到最后又嫌建得远,一次也没用上过。只有咱们两个,一得了空就往那边跑。”
林瑔不禁莞尔,似乎是也想到了那些事,眉宇间带了丝丝雀跃:“离得那麽远,旁人都嫌麻烦,只有咱们两个,大把的空閑不做正经事,专门往外跑。”
“你有段时间就爱去那里。”苏珏摩挲着下巴,略微思忖片刻,道,“我记得好像是个冬天来着,应该是搬到宫外后的第二年的冬天来着。”
“嗯,也不算完全的冬天,那时候春天已经要到了。”
“嗯?”苏珏仔细回想了一下,“清尘可不要诓我,我分明记得那段日子里还下过好大一场雪,怎的就要到春天了?”
林瑔睨他一眼:“谁诓你了?我说真的。家里面,陆叔是最爱晚上看星星的,他说他夫人在天上做仙女了,说不準哪一颗就是他夫人的仙力发出的光。”
苏珏失笑:“陆叔专门找人算了一卦,就为这个念想。”
“有念想才是好的。观星台那般高,离得还近些。人总有些为了自己的念想千奇百怪的说法,陆叔的夫人变成了天上的仙女,那说不準,他们也在天上呢。”
苏珏原本还兴致盎然地听林瑔说话,闻言,嘴边的弧度一点一点落了下去。
半晌,苏珏跟变戏法似的从袖中掏出一壶酒,捏着壶盖往嘴里倒,“我不插话,你继续讲。”
林瑔朝他伸手:“我也要,哪来的?”
苏珏递给他,朝不远处的石桌上扬了扬下巴:“方才从那顺的,估计是方将军为了好看才放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