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又不是什麽好地方,除了以后当上大官了来上朝,能离远些就离远些吧。
苏瑾安微微叹了声,本就烦得厉害,又听来人说太后请他过去,顿时更加郁闷:“太后又有何事?”
那小太监把头埋得更低了,实在是不敢多说什麽,奈何就这麽回去也是免不了一顿板子。
索性心一横,道:“回陛下,还是为着五皇子的事,太后娘娘说……说五殿下自幼没人管教,如今也到了知事念书的年纪了,总不好还这麽放着不管,想把殿下接到跟前去……”
苏瑾安冷笑一声,替那小太监说完了后半段:“好歹也是血亲,她必会好好教养他?苏珏哪怕是就那麽放养着,也比她来教导好上千百倍!你回去告诉她,苏珏的事她不必再想!”
打发走了那小太监,苏瑾安再拿起那本丞相递上来的奏折,终是忍无可忍,擡手便摔在了地上。
朱钦连忙上前给苏瑾安递了茶:“陛下消消气。依奴才看啊,太后就是年事已高,觉着一人待着无趣想要个伴儿,回头奴才寻个听话些的猫儿狗儿什麽的去陪陪太后就是了。”
苏瑾安嗤笑一声:“太后想要的哪里是什麽伴儿。丞相最近动作也大了,前朝后宫都不得安宁,丞相也就原先处处受殷家打压、当那芝麻官的时候最老实本分,可如今殷家倒了,他反倒是学起殷家当年的做派来了!”
闻言,朱钦垂下头,没敢接话。
苏瑾安呼了口气,突然问:“你说……苏珏该怎麽办,最让我愁的就是他。”
朱钦琢磨了半晌,实在有些为难,毕竟谁也说不準这位主自己是怎麽想的。
好半晌他才附身在苏瑾安耳边试探着道:“五殿下那边……您不如就找位娘娘养着,五殿下有人管了,太后说不準也就歇了这心思了。何必为这档子事惹得自己不快。”
苏瑾安显然是不满意这个回答的,他微微蹙眉,良久才轻叹一声,道:“罢了,他也在上书房念了两年书了,到现在也没有个伴读。你瞧着哪家的孩子合适,为他选个玩伴,寻个教养的师父就是了。太后那边横竖也不是最后一次,怎麽也要闹个没完。”
朱钦一时犯了难,应了声一时没再接话。皇子的伴读,怎麽也要是三品以上官员家的孩子。
可苏珏处境着实尴尬,苏瑾安对他完全就是“不管”。
有人提起来了问一句,没人说他便全然不管,只当没有这个儿子。
可苏珏那位亲生母妃的身份又着实难言,苏珏受到的磋磨远比其他不得宠的孩子多得多,大官家里谁肯让自己的孩子去攀扯这个事……
“诶,对了!”朱钦灵光一现,俯下身在苏瑾安耳边道,“奴才今日听小圆子……就是奴才那个小徒弟,领着林小公子玩儿的那个说了一嘴,那意思好像是林小公子跟五殿下碰上来着,说了几句话。林小公子是个脾性好的,知礼数懂进退,不如……”
苏瑾安一愣,随即便叹了声,道:“大苏不许皇子伴读参加科举,宫里孩子们的伴读哪个不是家里不指着他们功成名就来混一份俸禄的?林瑔那孩子是个聪慧的,三岁开始读书,长到如今,也是比旁人吃了多少苦用了多少功,叫他来做苏珏的伴读苏珏倒是拣着便宜了,林瑔后半辈子怎麽过?他就完了。”
大苏曾有位皇帝自由跟伴读关系极好,他登帝便封了伴读做了大官,极其信赖器重。
奈何那位是个不知足的,借着先帝信任,把朝堂搅得乌烟瘴气,不知贪墨了多少,闹得民不聊生,最后竟把手伸向了皇位,给先帝暗中下药。
待东窗事发,先帝被这般亲近之人背叛自然不好受,宁是强撑着一口气立下遗诏。
皇子伴读永不得入朝为官,只要大苏还在一天,此律例便不可废。
“这……”朱钦犹豫一瞬,道,“奴才瞧着那林小公子是个有主意的,您不如让奴才到林太傅府上问问去,若是太傅和小公子不愿意再另说。”
苏瑾安略微思忖一番,道:“罢了,过几日待我有空了,亲自去一趟吧。”
林老太傅听完苏瑾安来意后,并未多说什麽,只是命人去唤林瑔过来。
“您老人家叫他出来做什麽?孩子还小,有多少事怕是不清楚的,您直接回了我便是。”
林老太傅轻笑:“那陛下来这一趟,竟是专门听臣说不成的了?”
“实不相瞒,瑾安此次来找太傅,本也不是为了这事。”苏瑾安轻轻舒了一口气,道,“我知道您有多宝贝他,清尘是个极聪慧的孩子,不能科举,就断了他的青云路。您若应下了,他以后若是怨您要怎麽好?不应才是应该的。”
林老太傅笑着摇头:“陛下莫要这麽叫了……您得记着不合身份的事不能做。这事还就得叫清尘自己选,您觉着他年纪小就该替他做了决定?万事都要由他自己决定,我把他引到正道上,只要不走偏,剩下的便交由他自己选择。是他自己选的路,走到头了才觉得舒心。”
林老太傅话音刚落,就听门外面有人道:“大人,清尘公子领过来了。”
“叫他进来!”林老太傅笑着指了指门口,“您瞧,这不就来了?陛下自己问他吧。”
“祖父。”林瑔视线落到苏瑾安身上时不免惊讶了一瞬,随即板板正正地行了个礼,“清尘见过陛下。”
林太傅摸着林瑔的头,柔声道:“清尘,陛下要同你说件要紧事,你好好听着,回去想一想,知道吗?”
林瑔虽不明所以,却还是重重点头:“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