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咕咕”声又响了起来。“我这里留有一个馒头,你拿去吃吧。”闻风悦从衣服里拿出一个皱巴巴的馒头。男子也不客气,道了声谢就接过馒头吃了起来。闻风悦发现这人说话吃馒头都很斯文,看气质像是读书人,与其他牢房里满脸横肉,举止粗鄙的人完全不一样,于是产生了好奇:“冒昧的问一下,你是什么原因被了关进来?”“我前日在街上与人起了口角,结果在争吵时失手杀了对方。”他平淡道,语气仿佛像杀了一只鸡而已。闻风悦打量了他一眼,平平无奇。男子吃完了馒头,道:“你说你是被诬陷了?”闻风悦露出了悲愤的神情,“捅我堂妹的匕首是我的防身匕首,我又被发现在我堂妹房间里的人,我没有证据证明我不是凶手。但天知道,我连鸡都没杀过,更别说杀人。”他牢友听笑了,“那你可真冤。不过官府眼下找不到凶手,只有拿你作为替罪羊。我以前跟官府打过交道,知道他们的处理办法,毕竟不能把案子一直悬在那,总要给上头一个交代。”男子嘴角露出一丝嘲笑。“我没办法,只能找我父亲,现在只有他们相信和能帮助我。”“令尊名声在外,我也有听闻。等你父亲来,你当面向他解释清楚就好了,相信令尊不会狠心扔你在地牢里,他肯定会将你救出。”听了男子的话,闻风悦心头稍稍轻松了一点。可能因为一下子经历了堂妹惨遭杀害,自己又被冤枉,受尽了委屈和折磨,他心里苦闷不堪,不由自主地想跟牢友讲讲话。“我本来是替父亲去会稽郡处理命案,前段日子自己还在为别人的生死奔波,现在不仅亲人被杀,凶手逍遥法外,结果我自己却成为了一起命案的’凶手’,沦落为阶下囚,命运真是刺激。”闻风悦长叹一口气,感慨道。“会稽郡…难道是去处理那两起乡侯被杀的命案?我前些时日经过那,听说了一些,说两乡侯德高望重,还救助穷人,怎么就被杀了?”闻风悦露出一言难尽的神情,他一想到那事情背后肮脏的秘密就觉得难受。“其实不是那样,尹侯和卫侯打着善事的名头,背地里做畜生不如的事情。”“此话怎讲?”牢友追问道。“我探访了被他们救助的两户人家,发现实际上两家人在用小孩和乡候做□□易。我刚知道时愤怒极了,对那两户人家用牺牲孩子换取全家人吃好穿好的做法完全不能理解,觉得他们简直没人性。”闻风悦厌倦地说道。牢友沉默了一会儿,道:“确实令人愤怒。”“现在我对人性有了一点深刻的体会,那就是人性是经不起考验的,尤其对于那些被饥饿和病痛折磨的人,我感觉更多的是悲哀。”牢友漆黑的眼眸亮了下,说道:“因为你经历了磨难,所以没有变成高高在上地审视这些事情。”闻风悦愣了下,叹气道:“那两户人家的孩子太无辜了,她们要背负着这痛苦活一辈子。一辈子都活在过去的阴影中,永远为她们父母做的错误受折磨。”牢友闭上眼睛,又睁开望着黑乎乎的地牢天花板道:“可怜,可叹,可恨啊,若不知道还好,一旦知道就会陷入到愤慨之中。”他叹息的语气绵长而深邃。“不过每个人都背负着不同的命运。”他话音一转,“幸好有你这样的年轻人,揭露了乡侯的真面孔,你抓到凶手了吗?”“十分惭愧,在下没有抓到凶手,只推断出他是一个武功高强的僧人,毫无其他线索,我猜测这个僧人很可能是发现了乡侯们做的事情。”“看来这个僧人做了为民除害的事。”闻风悦沉默了一会,摇头道:“但这种’正义’的善良很容易变得扭曲和被滥用,我认为这样做虽然有正义感,但肆意杀人不可取。不然谁都可以用扬善惩恶为借口来杀人。”“我想,眼下他可能找不到更好的解决办法。”男子淡淡地说道。“也许乡侯的罪孽不可饶恕,必须得到惩罚,但不应该用以暴制暴的方法。因为他没有决定别人生死的权利,谁都不能轻易地抹杀别人的生命。”闻风悦的表情变得严肃。牢友望着他,“没想到你被冤枉,经历了牢狱之灾,依然站在愚蠢的律法这边。南梁的律法不能主持正义,因为它只会维护达官贵族的利益,当达官贵族犯了罪,就很难通过律法解决。”闻风悦想说点什么,但没有说出来。牢友道:“我认为他做得挺好,这世上有些人根本不值得活下去。有话道,好人不长命,恶人活千年,现实就是这样,如果没有人替天行道,惩治这些恶人,他们就是会舒舒服服地活得又久又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