秃鹫小说

秃鹫小说>买活无防盗格格党 > 12101220(第8页)

12101220(第8页)

“整个欧罗巴就好似一个大粪坑——也是听这几年新来的一些人说,就是从我们买地这里学去了不少规矩,这些年来才慢慢地讲究起卫生来了,至少知道了要把屎尿拿去堆肥,虽然做得不怎么样,还闹出了国王强制农户来买城市粪便的笑话,但至少城市里洁净了少许,没那么臭不可闻了!”

在买地,尤其是在买地核心区域生活久了的百姓,有一样最奢侈的东西,那就是对于卫生的要求——倘若认为整洁的城市,清洁的饮水和每日澡濯的机会,都是生活的必需品,那么,这辈子就很难离开江南了。

但这又的确是习惯了之后就很难摒除的念头,尤其像是崔秀英这样幼年来到买地的人,就更是如此了。她摇头叹道,“这也就难怪,这些年来,除了德札尔格设法回去之外,好像没有大规模的洋番回流了,和我们这里相比,那边岂不是和地狱差不多了?

好容易从地狱来到人间,怎会想着回去?——不过,虽然自己享受了这样的好处,但要他们眼看着自己的家乡,完全由外人去颠覆,去换个规矩,或许又很难下这个决心。”

“这就要看对道统的接纳程度如何,以及个人的性格了。”

谢采薇也认为这是个很复杂的问题,而且争议注定很大,难以形成共识。“有些人就算是真心信奉道统,但囿于家国民族的自尊心,也很难接受蛮族插手,但要他们自己挺身而出,如德札尔格一样去改变家乡,他们又没有这个担当。

那么,对这些事情也就习惯避而不谈了——这种软弱性在洋番学者中非常的普遍,他们最大的勇气,大概也就是体现在对科学的全盘接纳了,能否认日心说,去学习什么原子、分子,完全抛弃以太,就已经算是极大的进步。

要让他们公开彻底放弃对移鼠教的信仰,完全进入无神论这边……这样的洋番,一百个都没有一个,不管是不是红圈,都是如此。最大胆的,偶尔私下祷告一下,同时也开始供奉六姐的小像,然后不谈政治,专注自己的领域,这都很少。

稍微保守一点的,仗着我们也不太管束他们的思想,虽然不敢公开做弥撒什么,但还是那一套,‘神的归神,我的归我’,我怎么钻研学问,都不涉及到神的领域,我还是相信神是存在且无所不能的,只是它影响世界的方法不能为我所感知。”

“这都什么屁话呀——”

要说洋番的衣食住行什么的,崔秀英估计还能跟着聊几句,但说起这种思想上的谬论,她也不由为其中的软弱和荒唐给震惊了,这种想法,是她无论如何也理解不了的,虽然崔秀英自己也对六姐信仰有点含糊不清的意思,但——这和移鼠教那可不一样,这一点她认为是理所当然且不言自明的。换句话说,除了知识教之外,她压根不能接受还有什么宗教能拥有如此的余威。

“就这么离不开神啊?”

她不可思议地感慨着,几乎有点儿绝望了,“那也就难怪他们这么软弱了,什么大变革都等着神来赐予,不是神的旨意点到他了,他又何必出头?就只管安安稳稳地在羊城港,享受他那楼上楼下,电灯、留声机、冷热水龙头的日子好了!”

“这话倒是说对了,他们的心思,不是放在学问上,就是放在个人享受上,半点儿多余的心思都没有,要说和老乡联络,在本地也多些亲朋故旧,有什么事互相照应发声……更是好像全然没有这样的概念。

他们这些洋番,出身来自不同阶层,就像是完全隔开了一样,完全没有因是同一故乡的来客而抱团的念头,如此对我们办公室来说,倒也是个好事了。都没有必要多防范什么。”

谢采薇所在的这个洋番高层次人才办公室,工作内容当然是很丰富的,关切人才的诉求,协调科研工作,甚至还包括了给这些红圈学者乃至亲眷牵线拉媒的——很现实的问题,这些学者有些来的时候还是单身,生活环境也封闭,要说和同事或学生结婚,选择余地很小或者总不那么遂意。同时,既然买地也希望他们能长久留下归心,那么专门找人来穿针引线,也就很自然了。

这些事情,都是谢采薇这里来负责的。但这只是工作的内容而已,并非是工作的目的。两人都知道,所有和番族有关的岗位,都有一个天然的使命,那就是要留意番族有没有抱团的趋势,是否想要形成利益集团,对抗中枢乃至内政管理,形成实际上的特权区,令精细统治在某一地区失效。

从这个角度来说,洋番学者的逃避和软弱,于买地的管理其实是很好的消息,少了一个反应力,社会地位最高的洋番们,没有为同乡发声争取的意识,那很多时候,衙门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把这些人的利益排到较次要的地位上去考量了。崔秀英一时找不到人这都是小问题,给买地省了不少治理成本是真的。

当然,上头的人不说话,下头的人习惯了受欺负,整个洋番的社会地位较低,久而久之或许也会形成一些问题。但此时此刻崔秀英二人,起码是察觉不出异样的,洋番远从万里而来归附,地位低于汉人和周边的土番,岂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她们并不觉得这事儿有什么好不平的,反而感慨着这些学者的天真和软弱、迷信,简直令人难以想象,他们是如何在学术上产生这么多建树的。

“反正,就算有人或许赞成德札尔格吧,但在这些事上也不愿多说什么——他们的教会,是很严厉的,就算已经在买地生活,学者的思想似乎也还隐隐被教会的阴影笼罩,让他们很不愿和政治发生关系。

德札尔格这么一走,就更是一潭死水,我这时不常地关切一下科研进度什么的就行了——要不,我们办公室陆续就只有我这么一个光杆司令呢?其他人不全都被你们给借调走了?”

谢采薇说到这里,双手一摊也有点得意,“要说美差,我这个差事是真美!活不多,嘉奖不少,躺着玩罢了——羡慕不?想和我换不?——嘿,想和我换也没门!”

这两个老战友,彼此戏谑是家常便饭,谢采薇这么一逗闷子不要紧,两人差点没干起来,崔秀英发狠话道,“你等着,下回开生活会我不把你夸上天——早晚把你提拔上去,叫你搁这显摆!”

见谢采薇面露惧色,央求不止,这才略微解气,喝道,“不拱火也行,那我手里这个问题你得给我解决了——要深深认同买地的道统,赞成我们的行动,要会说多国语言,要忠诚侠义,要富有学识,最好能和德札尔格有交情。

红圈学者不指望,他们的洋番学生,能不能找出来几个?不然,西征要坏在问这环节上,那就太可惜了,德札尔格的下场也未必好到哪儿去。他一个学者,能点火却未必能驾驭火势,倘若没有些精明强干的帮手,恐怕会被反噬。”

崔秀英说到这里,又加了几句道,“此人若能学会说女金或者鞑靼土话,那就更好了,这样西征路上,还能帮助黄贝勒适应当地民情,并且更深入地学习道统——这个人身体当然也要好,能经受得住长途跋涉……

你说往德札尔格在本地的朋友去找,能找到这样的人么,以友情来打动他们?这些人在政治上见解不一的话,或许有人会更重视和德札尔格的友情,因而放弃去想卫拉特西征的事情……你说这种傻……这种一根筋的朋友义气者,大概也是有的吧?”

“你直接说傻子就行了。”谢采薇也是被逗乐了,“和我这,你装个屁!其实怎么说呢,完全不在乎政治的傻子,有,讲义气的,有,认识德札尔格的也有,你说的什么什么素质,单个去找,那肯定都有,但要集合起来,就不容易。”

毕竟是多年的战友铁交情,这边在打击崔秀英,那边也是打开花名册,对着名单从上往下地端详了起来,“四十岁以上的,基本就不考虑了,多数都体重超标吃不了苦,我说,红圈学者本人你也别想,上了红圈不可能放出去干这么危险的活的,又不是非他不可了,倒是有些学者所收的学生,如果在不考虑对道统的忠贞这点上,或许还能找到一两个和你要求擦着边的人才来……”

“哎,对对对,费尔马的学生——也是德札尔格的弟子,这个小建筑师——我看他能符合你的部分需求!就是——”

说着说着,她眼睛一亮,崔秀英也是精神大振,“谁?他的情况你仔细说说?就是啥——”

“就是——就是这孩子今年好像才十五六岁。”

谢采薇的语气有些心虚,崔秀英立刻挂脸,给了她一记眼刀。谢采薇叫屈道,“不是有因由,这样的人为什么不和德札尔格一起回去?还不是因为他当时年纪还小,刚来买地,展现出天赋不久么?

而且,这孩子据说还是个存疑的红圈呢,六姐在他名字上打了个问号,能不能放出去还得再往上请示……哎这个算了,先不提,还有,我再想想……唔,倒是还有一个语言天才,也算合适你的部份需求,就是……就是……”

“这又怎么个就是呀?!”

“就是,这是个女孩——”崔秀英说,“欧罗巴名将之后,也是语言天才,十八岁上流利掌握十五门语言,她去学习鞑靼话,应该是手到擒来,不过,除了是个女孩之外,还有就是她的信仰——这女孩信的不是道统,而是东方贤人和知识教。再有她不是法兰西人,和德札尔格素不相识——最符合你要求的,我也只能想到这两个人了,要不要将就着用你自己想吧——我说,你要不先接触一下两个人,再做决定呢?”

“要我说的话,这两个孩子虽然年纪尚小,但却也是因为年纪还小,他们对道统的接受度,可比红圈学者们高多了。你要说我这些年来,工作中有什么感悟的话,那便是有一点,当真觉得六姐的话再真切不过了——虽然对于科学的认识,对于知识的接受,可以与日俱增,但人之根本,认识到的有些东西,却是从睁眼看世界的那几年中,所接触到的观念所决定的。”

五大三粗的谢采薇,突然间也有点文绉绉起来,她认真地说,“那些学者,也一样受到这条道理的制约,便是你我,仔细想想,岂非也是如此?对于洋番,在政治上能指望的,正是从小就在我们买地,接受着买地的教育,所成长起来的一代。”

热门小说推荐

最新标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