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允墨即刻呼人去请太医,这边将祁襄从被褥里剥出来,伸手去解她的衣衫。
“烧得这样厉害,还捂得严严实实……”
他解开她的外衫,又去揭中衣的衣领,直到指尖触到她胸前的布条时,才意识到不对,颤抖的手无处安放。
祁襄这时缓缓醒了过来,看见他的动作,几乎用尽全身力气坐了起来,缩到床铺一角,将衣服紧紧拢在胸口,直勾勾瞪着萧允墨。
“你是……女子?”他仍是一脸惊愕,那一刻闪现在祁襄脑海里的只有“花容失色”四个字。
“我从来……也没说……我是男的……”祁襄吃力地说着,边说边喘。
“你你……你先躺下吧……”萧允墨也结巴起来。
祁襄实在浑身无力,靠在床围上喘着气。
来的太医正是范毓榕,他看着烧得满脸通红的祁襄,问:“昨天还好好的,今日怎么就成这样了?”
萧允墨皱着眉道:“昨夜淋了雨。”
“这么不小心……”
“叫你看就快看,说什么废话!”
范毓榕探了探祁襄的脉息,面露狐疑之色:“诶哟,祁公子,你这脉相……有些奇怪啊……”
他凑近了去看她的脸,这会儿祁襄又烧得神志恍惚起来,半闭着眼,丝毫没有闪躲的意思。他刚要伸手去摸她的脖子,就听见萧允墨喝斥道:“有什么奇怪的,她是个姑娘!”
范太医吓了一跳,缩回手来,错愕地看了萧允墨一眼。
“看诊就看诊,速速开药!不该问的别问!”
“好……祁……姑娘这几日多食牛羊荤腥,体内本就积着火气,又淋雨受了湿寒,寒热错杂,才会如此,开几副药喝了便无恙的。这会儿还是先退烧,拿湿布巾冷敷额头……叫宫女给她擦擦身子……应该就行了……”
“好,你煎药去吧。”
范毓榕退出去后,萧允墨吩咐宫女端来了水盆,他将布巾交到祁襄手里,说:“你自己擦一擦身上吧,这件事最好不要让别人知道。”
“嗯……”祁襄想去接,却连布巾都拿不住,软布顺着膝盖滑到床上。
萧允墨重重叹了口气。他捡起那块布巾,在水中浸了浸,小声说:“我不是占你便宜啊,只替你擦一擦不要紧的地方,你别乱动。”
祁襄哪还有乱动的力气,蔫蔫地任由萧允墨摆布。他小心翼翼地掀开她的衣领,轻轻擦拭她的头颈和肩膀,尽管他努力不去看她,却还是不免瞟到她白皙的皮肤下包裹的一对锁骨,圆润光滑,勾勒出浅浅的颈窝。又瞟到她犯着红气的脸颊,嘴唇也是红润的,他喉头滚动,慌忙合上她的衣服,转头去擦她的手和胳膊。
如今也是豆蔻年华,他在一众世子之中年龄又偏小,那些哥哥们平日里没少议论姑娘的事,还寻来那些伤风败俗的闲书相互传看,萧允墨对男女之事早有了解。只是他还从未对女人有过什么特别的感觉,哥哥们平日说的那些美人,他也从未体悟美在何处——
可是今日,他仿佛明白了,祁襄便是美的。他原本就隐隐觉得,尽管她比他还年长一岁,容貌却过于阴柔了一些,如今知道了她是姑娘,心中觉得别扭,却又有一种难以名状的激动。他一下子想起许多哥哥们平日吟诵的香艳诗词:
微晕红潮一线,拂拂桃腮熟。
井上新桃偷面色,檐边嫩柳学身轻。
祁襄是美的,连手都是。细长的指节垂在他的掌心,将她身上的热度传遍他周身。擦完了能碰的地方,他让她平躺下来,将湿布巾敷在她的额上,又恋恋不舍地捉起她一只手。
喝了药,祁襄的风寒很快痊愈,只是那次之后,萧允墨对祁襄的态度便有些不同了。
两人都很是默契地没再提起祁襄是女孩的事,但以往去宫里听学,总是她替他背着书,如今他却另吩咐一个随从背着。练武的时候,他也处处放水,再不认真打了。
这日萧允墨又开始心不在焉,挡上来的胳膊也是软绵绵的。祁襄有些恼,勾着指尖去扼他的脖子,她很少使这样的狠招,萧允墨不得不去抓她的腕子。
她的指尖就在他脖子前两寸,杏眼圆睁,怒视他道:“难道因为我是女的,殿下就不肯认真与我切磋了?”
“我不想伤你……”
她冷冷一笑:“呵,伤我?那也得看您有没有这身手。”
她用力一甩,脚步挺进,两人又打了一阵,祁襄动作比平时快了三分,显得萧允墨脚步有些笨重。终于,她抓住他一处破绽,毫不犹豫伸腿踹了出去,他一趔趄向后倒去,祁襄又连忙伸手去扶,结果两人齐齐摔到地上,她被拽得趴在他胸前,两张脸几乎贴到一块儿。
他的呼吸近在咫尺,她的脸倏然红了一片,努力找回平衡,一边将他从地上扶起来,一边看着别处说:“殿下以后莫要放水了。”
萧允墨的十六岁生辰,原本并无人在意。除了前几日怀王派人送来了贺礼之外,再无人提及此事。怀王一直教导世子要低调做人,生辰自然也是不便叫那些堂兄弟们来庆祝的。贺礼是和药一同送来的,直接被萧允墨一股脑扔了个干净。但他还是拗不过祁襄,采纳了去城里替他庆生的提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