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子需要物资和地盘,翼王需要一把刀。匈奴大王子的兵马尚不足十万人,但都是骑兵,若真能攻下京城,替他杀了皇帝,那正合翼王心意,他便可以名正言顺挥师南下,击败匈奴皇位就是他的了,还能谋一个“力挽山河”的好名声。
然而京城数百年基业,城防牢固,匈奴突袭一招得手,想攻下京城还是不容易。便是不能破城,一来也能大伤朝廷元气,二来翼王也能趁乱运作,给了他一个率兵南下、攻城略地的好借口。
果然,匈奴区区几万人围困京城半个月,才有陇右道兵马不远千里解救京城。眼看着京城之围能解,翼王这时打出了“勤王”的旗号,三十万大军挥兵南下。
匈奴游牧部族,凶残成性,陇右的救兵赶到之后,匈奴已经在京畿烧杀抢掠一番,扬长而去,放弃京城流窜又去别处。
十万匈奴骑兵,就在大梁境内四处作乱,肆意劫掠,并要求朝廷割让绥州、应州、朔州三州之地给他们。
匈奴虽然走了,翼王的三十万大军已经南下,眼看就该兵临城下,此时更让百姓寒心的事情发生了,皇帝率皇族和满朝文武弃京城而逃,抛下北方的大片河山和庶民百姓,一路跑到了临安府。
惊弓之鸟的昏君偏安一隅,回过头来才敢下旨讨逆,斥翼王为“逆贼”。
但实际上朝廷已无兵可用,藩镇割据,兵力早已不在皇帝手里,且翼王这些年拥兵自重,兵强马壮,明里号称三十万大军,实则还可能更多,一时间无人敢触其锋芒。
于是翼王一路畅通的占领了京城,再装模作样给跑去临安的皇帝上了一道陈情书,声称自己绝无不臣之心,只是急于勤王救驾罢了,如今皇帝一走,他又不能丢下京城不管,只好先留守京畿,还请皇帝只管放心回去。
就问皇帝敢回去吗?
而对于其他拥兵自重的藩镇诸侯、各方将领来说,左右是你们皇家的事,形势不明,别把自己赔进去。一时间纷纷观望,谁也不敢轻易下场趟这个浑水。
于是翼王就坐拥京城,控制了北方大片地区,虎视眈眈盯着临安的昏君朝廷。
这一番纷乱下来,柳河县又涌入了数以万计的流民。因为流民不断地涌进来,给他们安置管束带来了极大不便,俞虎那边派出柳河营的人手四处巡逻,山寨这边也做了诸多安排。
既不能让这些流民生乱,又不能让他们衣食无着,谢让依旧是那套行之有效的老办法,可以帮扶,但主要还是要靠灾民自救,天下没有白吃的粮食,尽量把灾民疏导到山区地多人少之处,让他们落户开荒。
一过年,叶云岫便斟酌着是否要补充一部分新兵。实则这个事情早在去年秋末她已经否决了,他们去年开春刚招了四千余人,养兵不易,县境之内开荒种田搞建设也需要人,这个年头青壮年在哪里都是好用的资源,她原本想隔一年再说。
结果刚过年,就来了这么多流民,整天成群结队的有人跑去山寨投奔。百姓人家无非图一个安生温饱,如今都知道山寨日子好过,不光是开荒种田有帮扶,若是当兵选进了各营,有吃有住,一个月普通兵卒的津贴便已经涨到了三百文。
这比帮工学徒都强多了,这年月帮工学徒人家也就管个饭,能吃饱就是好的了,哪有钱拿。为此本县的百姓也都眼巴巴盼着,看看山寨什么时候能招收本县的兵员。
而对于叶云岫来说,兵马的数量不重要,重要的是质量,是战力!
她要的是能打仗的兵,贪多嚼不烂,收来的人先得训练出来,能用才行。
眼看春耕了,叶云岫和谢让一商量,便决定招新兵的事情推到年底再说,农闲练兵,让这部分青壮年劳力先去开荒种田,把家安下来。
不过眼下却可以从这些流民之中先接收一部分可用的人才,比如资质好的习武之人、工匠,还有读书人,若有可能,谢让还想像石泉庄那样,把山寨的私塾学堂办起来,让十岁以下的孩童都去读书上学。
两人的这一番安排还没来得及逐一落实,二月初,忽然收到消息,有一股匈奴的兵马往陵州方向来了。
早晨收到的消息,当日下午无忧子就把更具体的消息送了过来,这伙匈奴五千人,全部都是骑兵,从陈州方向一路烧杀抢掠而来,为首的名叫屠格,是匈奴大王子的心腹。
“屠格”在匈奴语里有勇猛、果敢之意,此人据说力大无穷,悍勇无比,是其部族有名的猛将。
谢让在聚义厅一说的时候,马贺立刻就乐了,冲口骂道:“他娘的,来了个猛的?我去会会他。”
叶云岫面无表情瞥了他一眼,马贺立刻闭嘴老实了。
谢让淡声道:“五千骑兵,单就兵力而言,真不是我们能对付的。”
步兵对上骑兵,那就是一场碾压式的灾难。
更何况他们比对方兵力还少,他们眼下除了神威营和特务营部分抽不出的兵力,加上柳河营据守县城不能动,能用的满打满算其实也就三千人。
这也是中原数百年来拿匈奴无奈的主要原因。自古以来步兵对付骑兵,便只有车阵、方阵,壕沟或者弓箭,其他诸如砍马刀、钩镰枪等便只是些小手段了。而这些他们眼下都没有。
车阵、弓箭先不要说,他们没有那么多弓箭手,方阵战术须得有优势兵力,用长矛和盾牌构筑的攻防一体阵型推进。这些匈奴骑兵四处流窜,出其不意,便是连挖壕沟都来不及。
谢让道:“这股骑兵已经奔着陵州来了,这工夫怕是已经进入陵阳县境内。各位心里有个数,便是一场实力悬殊的仗,既然对方来犯,我们也不能不打。”
“各营回去即刻准备,枕戈待旦,每人备好三天的干粮。”叶云岫冷声道,“唇亡齿寒,不管他们进不进柳河,我都要打。”
“是!”各营统领交换了个眼色,知道寨主这是要埋伏奇袭了,立刻各自回营备战。
实则谢让对这一战也担心不已。匈奴人骁勇善战,被称为马背上的民族,理智的法子只能避其锋芒。匈奴骑兵这一路气势汹汹而来,沿途各地纷纷避其锋芒,保存实力,毕竟匈奴人一路烧杀抢掠就走了,极少在一个地方停留。
换句话说,只能躲着他们,等他们金银美女抢够了,自己就走了。
“你心里有多大成算?”他走到叶云岫身边问道。
“七成吧。”叶云岫平淡说道,“这些人可恶,我们眼下能吃碗安生饭不易,便是五成胜算,也值得一拼!”
谢让颔首,知道她若说七成,那便是心中已经有了决定。他说道:“那我传令下去,叫俞虎发动柳河境内百姓,这两日进山躲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