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辣辣的酒精烧蚀胃袋,痛得卫筝几乎惨叫出来。
虽没有断头饭,但钧阴县衙在行刑时至少会提供一碗极烈的“长休酒”,在作为人道主义关怀的同时,也可麻痹犯人四肢,使其不至于过度挣扎。
“长休酒饮毕,上刑台,戴绞索!”
架着醉软无力的可悲女囚,几位佐官将她带上万众瞩目的处刑高台。
拥在围栏外的百姓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兴奋低喝,他们中的任何一个都不会敢于直视一条生命的消亡,偏偏聚集成群便给了他们莫大勇气于漠视一切的权柄。
绞索是一条泡过菜油的坚韧麻绳,此刻厌厌耷拉在“冂”字绞架那一横中央,丑恶到令卫筝联想起阳具。
直到那水滴状索环在她视野中放大,款款落在她颈子之前,卫筝依旧无法想象自己戴上那东西的狼狈丑态。
套索在调试,在收紧成为最能贴合她脖颈的外形。
索环后端那拳头大小的圆柱绳梗能有效杜绝任何滑脱,只要行刑开始,这头怪物便会用它的棕黑长舌将她缓缓扼住,不死不休。
念及此处,卫筝便顿感腰间绳裤压力陡增,明明还未行刑,强烈尿意已经膀胱内翘首以待,一想到这丑态稍后就会展露在前来认尸的家人面前,她便更感焦躁。
“给她上绑!”
不知谁在吩咐,卫筝只感觉有人扳着自己肩窝,将整条藕臂扯至身后。
那些罪恶的魔爪将她双腕交叠摆成“乂”状,然后掏出麻绳对准手腕夹角,一圈圈竖捆后再横着绞缠,每绑一圈还要不放心地检查皓腕间是否残有空隙,直到形成牢不可破的十字固。
“额啊啊啊……”
粗糙冷硬的麻纤维噬着少女被子规磨咬出的新伤,即使最细小的动作也会牵拉撕破颈腕嫩皮,挤出串串触目惊心的血珠。
这分明是乡下过年时针对待宰肉猪的捆扎力道,那些廉价麻绳什么畜牲都可以绑,偏是不该用在这双习惯了悬丝诊脉救人性命的温柔小手上。
哈哈……彻底逃不掉了……
没有费心再去踢蹬反抗,卫筝只是抿着嘴扫视台下人群,可当她发现自己都说不上在期待什么时,笑意便裂纹爬上嘴角。
卫家的天才长女,上古仙师医道的末代传人像被玩坏的布娃娃一样半哭半笑着,毫不顾忌众人唾骂,只是完全抛开伪装的坚强,任凄楚癫狂自业已破碎的心房中淌出。
“嘻嘻嘻嘻……嘿嘿嘿嘿嘿嘿……”
“预备——”
低垂下头,踩在六寸秀气小足上的,是那负心青年留给她的最后一样东西。
老衫儿家的红绣鞋纹样新颖,针脚绵密厚实,是卫筝心仪已久的。
可惜被清苦生活所迫,爱美的小姑娘只能在夜半无人时偷偷幻想自己穿它的模样。
还好,父亲和妹子没来,他亦未露面。
一个念头闪电般打进卫筝心里,若自己怎也要死,那尽力把最美好一面留给那些在意之人或许才最合适。
可这星点欣慰下一刻便被打得粉碎——她感受到一位佐官走上前来,扯下她后颈犯由牌抛地同时,更借机俯在小女囚耳侧低语。
“骚妮子,县爷教我给你捎句话——想知道卫家为何不来人么?其实你那老头子七月底就气急瘐死了,爷等实在不忍看你那妹子孤苦无依,索性把她当肉货似的堵死小嘴攒起四蹄,连夜卖去了南方……好个嫩得出水的小娘唷,想必定能被哪位贵人相中,买去作暖床丫鬟……”
啊?
什么……什么?
才思敏捷过目不忘的脑瓜,此时根本拒绝解读这则讯息。
卫筝那自暴自弃的嬉笑僵在脸上,可还没等她出声质问,极熟悉的触感已回到她指缝之间,是针,倾注她绝对自信的绣花银针。
“这针,也是县爷赏你这骚货的——荼陵二十八奇脉御针诀不是你们卫家不传的秘技么?若还想救你妹子,现在就努力抓住这最后的机会罢!”
你说什么,你有胆便再说一次!
明明说好只要我不反抗便不殃及他们的,明明我把一切都乖乖交予你等了,骗子,畜牲,小人,厚颜无耻、言而无信的杂碎!
不会放过你们的,我活着不会,做鬼也不会!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