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靖安并不急,因为皇上知道他是无辜的。
他回京后的所作所为,就差直白的告诉皇上他在争夺太子之位,金银钱财绝非他的格局。
但他很乐意在沈衍易面前假装不经意的流露出可怜。
此路可通,他已经明显感觉到沈衍易最近对他的态度又好了一点点。
他每晚会在沈衍易打算歇息的前一刻回到卧房,只字不提自己要留宿一张床的事,而是一屁股坐在脚踏上,两条胳膊搭在床沿上,以仰视的视角与沈衍易说话,每次开头都毫无新意:“衍易,今日散朝后我想见皇上,相禾又说皇上繁忙,无暇见我…”
都已经准备歇息的沈衍易坐在床上,被子盖在腰下,他想对慕靖安说扰他歇息了,但慕靖安的姿态太可怜,像只小狗似的趴在床边看他。
况且慕靖安被皇上辜负这件事上,他比任何人都能共情,都没摊上好爹,慕靖安的失落他太能理解了。
再加上慕靖安并没有提过分的要求,他只是坐在脚踏上诉说一点无法向外人道的委屈罢了。
沈衍易沉默看他,心想慕靖安这样的身份,自然不能将心中烦闷都吐露给夏哲颜和邵英池,再有慕靖安的性子,也不是会将心事说给别人听的,他好像更愿意心灰意冷的拉上所有人同归于尽,而在心灰意冷之前,他仍会扛起来一切。
硕果和吴甸等跟随他的侍从更不必说,他们原本就将慕靖安的苦闷看在眼里。
思来想去,似乎也只有沈衍易这位身份特殊的人能暂时容纳慕靖安的一时情绪,熟悉但未纠缠利益,疏远但却行过极亲密之事。
全当慕靖安酒后胡言,沈衍易知道自己此时充当的是“红颜知己”的身份,他觉得自己寄居宁王府,自然要付出一点什么。
慕靖安没有再强迫他做一些亲密的事,那么听慕靖安倾吐些软弱,似乎也并不难。
虽然一石确定沈衍易不会将他赶走,慕靖安便会神不知鬼不觉的将话头过渡到别的事上。
而深夜正好是沈衍易进入疲惫,整个人都散发着迟钝气息的时候,等到他意识到慕靖安在说其他事,他已经没有心情与慕靖安计较,只想让慕靖安闭上嘴巴,还他清净,让他躺下睡觉。
所以接连几日谈话都结束在沈衍易忍不住说:“别说了。”
而慕靖安顿时会露出受伤的神情,其中还会掺杂恰到好处的震惊。
沈衍易便只能敷衍一句:“你在鞋踏上作着也不舒服,你上来躺着吧。”
于是慕靖安满意的达成目的,脸上却仍要装出些委屈,似乎在怨沈衍易太冷血。
等沈衍易睡着了,他才会悄悄的将沈衍易搂进怀里,捧着沈衍易的脸亲-亲,轻声对睡梦中的沈衍易感叹:“你怎么这么好,何必对我善良呢…”
沈衍易隐约在梦中听到他的声音,只会往他怀里缩一缩。
但慕靖安也有失算的地方,沈衍易真的以为此事对于宁王府来说是一桩麻烦,所以他白日里趁慕靖安不再出了门。
沈衍易有自己的计算,也有确保自己万无一失的筹码。
他对门房小厮说自己想出门时,小厮立刻给他套了车。
站在轿子外,沈衍易有些意外的说:“殿下没有限制我出行。”
“是啊,殿下怎么会限制您呢?殿下对您的尊重宁王府上下有目共睹。”
门房小厮很会说话,沈衍易只是沉默的上车了,不限制他也是从慕靖安得知尤氏存在才开始。
从前恨不得将他关在卧房里。
沈衍易说不清自己要去哪里,他与赶车的小厮坐在轿子外面,摸索着行路,偶尔遇到岔口还有犹豫一会儿。
小厮也不知他要去哪里,又不好意思质疑,便只是安静的记着来时的路,以免走的久了迷路,连王府都找不见。
最后他们越走越偏僻,就在小厮以为势必要迷路时,前面终于出现了一个占地庞大的院落,高墙厚门。
沈衍易下了马车,在门前犹豫了一会儿并没有敲,而是沿着墙根走了一会儿,然后耳朵贴在墙上听里面的生音。
此处是那处关着慕景焕的皇室别院,沈衍易能隐约听见里面的奏乐声。
像是一些小型乐器,声音清澈透亮,甚至有几道乐声亮的有些尖锐。
几道声音汇集在一起,犹如利箭出弓,极快速的冲出去,落在猎物身上后迸溅鲜血。
但又不似寻常有鼓声相伴得恢宏破阵乐曲,而是…孤独?
像是刺客孤身一人走向死亡,在雨中发出孤独的呐喊,鼓声为主的破阵曲像是千百骑兵踢踢踏踏,似是打击的钝痛。
而里面穿的曲子,像是飞镖类的某种小型武器,是很尖锐的刺痛。
沈衍易来之前就怀疑,这样偏僻的地方,若非慕毓雅主动将他带到此处,他是如何也想不到还会有这样一处皇室别院。
若非别院位置隐蔽,也不能让皇上放心的用此处禁足一国太子,虽然太子即将被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