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一生去无可去了,若是离开,在这个地方就很好。起码还有一个,算是熟悉的老人。安眠药又是什么感觉呢?大约就是睡着了,感觉自己睡着了,可还是醒着。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醒着,总觉得听到了什么声音,总觉得没办法去思考什么东西,总觉得口鼻被人按住,想要挣脱。然而世界是安静的,黑色的,只有他自己一个人,感受着温度,感受着力量,感受着感官能够感受的一切,从身体里流失,唯独保留着一样。那样真实的拥抱,来自他唯一割舍不下的缺憾。&ldo;蔚安……&rdo;他明明已经听不见了的。&ldo;蔚安……&rdo;他明明已经感受不到了的。是谁呢?厚重的大门被推开了,刺眼的光照进来,门口的人若影若现,伸出的手真实而有温度。&ldo;回来吧。&rdo;&ldo;哪儿?&rdo;&ldo;回到我的身边来。&rdo;&ldo;你在哪儿?&rdo;&ldo;我在你的身边。&rdo;虚幻和梦境猝然而止,眼前的雾一下子散得干干净净,微微睁开,便是纯粹的洁白,钻进窗里的柔软枝条,被风掀起来一点点又放下的浅色窗帘。坐在床边的人像是一个易碎的、阳光下的彩色泡泡,叫人移不开眼睛又格外小心。林蔚安几乎摒住了呼吸。&ldo;……&rdo;&ldo;……&rdo;他张开嘴试图出声,却发现嗓子如同隔了什么,堵塞不通,不知道怎么使力。秦弋深深回视着他。两个人不言不语地望着对方,直到医生进来检查。&ldo;醒了?&rdo;医生快走了几步,秦弋站起来给他让出位置。&ldo;还行还行。&rdo;医生说,又忍不住数落:&ldo;你们这些年轻人怎么回事,啊?这才……&rdo;&ldo;咳。&rdo;秦弋在后面轻咳了一声,他立刻住了嘴,生硬转场:&ldo;好好休息。&rdo;从林逸那里得了大致原委的贺星野心中实在按耐不住,准备过来&ldo;探望一番&rdo;,早有准备的林逸已经面无表情地守在门前:&ldo;贺少爷,您的房间不是这个。&rdo;&ldo;我探望一下病人。&rdo;&ldo;不行。&rdo;确实不行。贺星野也不为难他,拍了拍旁边的椅子:&ldo;坐。&rdo;鹿衔那边催得紧,贺星野这边现在是有点不方便走开了。救起来的那小孩儿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拉着他裤腿,他哥说几次,半点说不听,贺星野也不好硬赶。好不容易那小孩儿睡着了,惊醒得特别快,醒了就哭着找贺星野。这么小个孩子要配合做干预,实在也有点难度,况且他现在除了贺星野和他哥,半点外人都不肯跟。贺星野也不忍,只好先留两天。但是没想到一问,才知道这小孩儿是河里捡的。他哥关山宇,十七岁,辍学在家,照顾瘫病的奶奶。那小孩儿是老人家还健康的时候在河里捡的,没人收养,不落忍,就养着了。结果老人家后来瘫痪了,家里没有个亲戚,村里人偶尔帮衬一点,但是关山宇也只能一边照顾老人一边带着小孩儿。这场大洪,他一个人带不动两个人,老人家在他背上被冲去了,他被同村人抓住,手里死死抓着他弟弟,两个人跟着大部队爬到坡上。&ldo;那您打算怎么办?&rdo;既是有缘,又机缘救了他一命,要说不管了,贺星野也有点不忍心。贺家家大业大的,多养这么两个人也没什么。&ldo;带回上都吧。&rdo;景州这么大,也没有他们的亲戚,要是让别人看顾,虽说看在他面上不会不尽心,但是小孩子正好也小,连户口都还没有上,不若带回上都,日后也光明些。&ldo;您人挺好。&rdo;&ldo;比不上你二爷。&rdo;贺星野扭头看了一眼静静的病房门,&ldo;人醒了吗?&rdo;&ldo;醒了。&rdo;林逸说,&ldo;医生说没什么事情。但是也很危险,那天要是再晚了,说不定真的会出事情。&rdo;&ldo;没事就好。&rdo;&ldo;是啊。&rdo;林逸叹了口气,站起来,&ldo;我还有事要处理,先走一步。&rdo;找人的时候实在出动太大了,实在是引人注目,现在要全部收回还不算,该处理的事情太多了,他还得出面。秦弋现在除了林蔚安,估计什么都不会管。&ldo;您千万别进去。&rdo;&ldo;知道了。&rdo;贺星野摆摆手。作者有话说:突然看见一个评论我还没有反应过来,我还标了什么&ldo;治愈&rdo;tag。那么be是不可能的,不然我就算是挂羊头卖狗肉。(虚假)对,所以这种结局比较圆满,是吧?完结大概就是这几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