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新余替郑新亭掸夹克上的灰尘:“有两塘鱼要交配,忙完这阵就回。”
秦金玉往铝饭盒里装了炖肘子、鲜切牛肉跟白斩鸡,盖上盖,摞进网兜叫陈润珍提回去吃。郑新余正要走,秦金玉想起什么,转身进卧室,拿了他那件旧外套出来。纽扣掉两颗,昨晚才缝好。
“妈,走啦!”郑新余说。
秦金玉摆摆手,就站在门里。她不肯去送,怕舍不得。
郑新亭带郑知着送夫妻俩到码头,郑知着看着爸爸妈妈,眼神恋恋的。在江滩站了许久,直到起风,郑新亭才拉着郑知着回家。
路边有小孩在跳房子,抽陀螺。郑知着看见个穿皮裤的男人,他的腿畸形怪异,根部高高鼓起一块。下蹲时裤子崩坏,沿着臀缝裂开,露出里面的红色毛裤。他正在玩弹珠,闭住右眼瞄准,一击命中汽水瓶。
郑知着兴奋地喊他:“陈炜。”
小铁锤陈炜转过脸来,嗖嗖一吸,两列清亮的鼻涕猛缩回去。他眯起眼笑,看着郑知着。郑知着掏出妈妈买的巧克力糖递给小铁锤,小铁锤连纸带壳扔进嘴里,咔咔一顿咀嚼。
“朋友,新年好!”小铁锤说。
“新年好!”郑知着回应,“我的好朋友。”
他们相视一笑,在别人异样的目光中展臂拥抱。
道路边种满青松,散发清冽的香气,小铁锤顺手折下两枝,解开裤腰带扎结实,送给郑知着。
郑知着并不嫌弃,接过来捧在怀中。今天太阳很好,站在这世界里,他感到无比温暖。
二十二、五彩鸡
一过正月,郑新亭就把郑知着拽进了理发店。郑知着胆战心惊,怯怯地盯着闪出寒光的剪子。他抬起胳膊格挡,被郑新亭一把按住。
理发师傅还没开工,叔侄俩先动起手来。一个逃,一个抓,一个闹,一个哄,哄到最后就只能把人死死箍在怀里。
郑知着坐着郑新亭的大腿,屁股扭动,双腿狂蹬,以示反抗。理发师傅对面呆看,无从下手,把电推子递给郑新亭:“要不你自己来。”
理发师傅绰号瘦白蟹,一身细骨头,被郑知着踹两脚明天保准歇业。他不敢冒这个风险,毕竟剪一个头才五块钱。
“当初怎么答应的,说话不算话了?”郑新亭目光炯炯地盯着郑知着。
郑知着为自己夸下的海口感到无地自容,他把涨红的脸埋进小叔颈窝里,猫似的蹭:“我不是不剪。”
“那就剪啊。”郑新亭说着捏住郑知着的一撮头发准备动手,“小叔给你剪。”
郑知着扭开头,偎在郑新亭怀里,显然是不情愿。
郑新亭跟他打商量:“剪完了小叔带你去公园划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