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恨得牙根痒痒,觉得郝家全家都该给这些年轻的生命陪葬。可眼神掠过尹姑娘,他那一瞬间的愤怒又变回了心疼,他想了无数种结果,却也没有想过,她的姐姐竟然是叫人活着给灌了水银,而这残忍的一幕又是这么清晰的落入她的眼中。这让人实在太难接受了。看样子端王府上那个下人要么没说真话,要么知道的事情并不是全部。他此刻没有情绪想那么多,只静静地盯着尹湉湉,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生怕她一不留神做出什么傻事。可尹湉湉却出乎意料的安静,她突然也不哭了,也不闹了,只是慢慢地朝着她姐姐的方向走过去。她走得很慢,脚步很轻,阮平朝有一瞬间觉得她飘飘荡荡像是一朵浮萍。只见她蹲在了尹娇娇的面前,小心翼翼地用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又摸了摸她的脸颊,指尖轻轻拂过她的眉眼……像是再确认她是不是还能感受到自己。可入手只是冰冰凉凉的,像是一尊雕像,一丝活人气息也无了。她却还是没哭,脸颊挂着方才的泪痕,可此刻却换上了一副平静的态度。她蹲了一会儿,不言不语,就这么安静的看着姐姐。突然,她双手一较力,想要将姐姐的尸体扛到肩上。尸身本就不轻,加上她的腿又受了伤,这一下并没有扛起来,反而脚步虚浮,堪堪就要倒地。阮平朝赶紧冲到跟前,金宝也一步跨到了跟前,抬手想要将尸身背到自己身上。谁想,刚才还心平气和的尹姑娘突然就变了样子,她双眼喷出火光,紧紧地环着姐姐的尸身死也不肯松手。像是这茫茫世界只剩她俩人相依为命,叫人看着心里酸的发胀。“别碰她,让我自己来。”她突然失控,眼泪疯狂的滴落下来:“我自己来!”姐姐最怕黑了,从前在家的时候,就连晚上起夜都要叫她陪着一起去。可如今却被放在这样深不见底的黑暗里。说真的,两年多没见,尹湉湉偶尔觉得自己都快忘了姐姐的模样。可是,今日一见,她还是从前那样恬静好看,只是却怎么也不肯再睁眼了……她重新跪在姐姐的尸身前面,仔仔细细的整理着她身上的衣服。是一件月白色的纱衣,前襟处还绣了大片的牡丹花。尹湉湉皱了皱眉,姐姐从前就不喜欢牡丹,嫌它开的太招摇了。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是一件黑色夜行衣,外面还罩了一件黑色金丝滚边的外袍。是阮承佑怕她受了风寒,临出门时候给披在身上的。她起身脱掉外袍,罩在姐姐身上。外袍上带着她身上和暖的体温,传递到姐姐身上,却一片冰凉。“走,姐姐,咱回家了。”她还想把姐姐往身上背,可哭的太久早就失了力气,身旁两人又不敢上前帮忙,只好偷偷在身后帮手,能叫她轻松些。四壁燃烧着的长明灯忽然闪烁了一下,似乎被风吹动。三人立马警惕起来,这可是密不透风的密室,哪有什么通风的地方。难不成是闹了鬼?金宝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阮平朝则站在尹湉湉身侧,提防着四处的动静。正此时,黑暗里传出一阵脚步声,三人更加紧张起来。“什么人?!”金宝抽出剑来直指前方,声音略有颤抖,没甚底气。若是活人,哪怕武林直面危机“阮大人。”郝容神情平静,微一拱手:“不知您几位来我祖家祠堂有何贵干啊?”他不惊不慌,阮平朝此行到了保定,就是到了他的地盘上,无论搅出什么风浪,他都兜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