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頭霧水的蔣青僅憑聲音竟然認出瞭宋燃,他有點懵懵的,「我沒事,你是宋燃?你怎麼在這裡?」
「我來找你。我,我正好也在迪士尼,餘蔓看到我,請我幫忙找人,說你走丟瞭。」宋燃聲音裡還是悶悶的,不過見到人沒事之後他還是平靜瞭很多,隻是心髒因為焦急與奔跑仍然在胸腔中劇烈跳動。想起來餘蔓找他時說的話,什麼怕她善良美麗的小叔被人販子拐走當鴨賣色,或是被人帶去東南亞詐騙傳銷,又或是被人帶到小黑屋噶腰子什麼的,總之,當時餘蔓連哭帶嚎的,把宋燃也嚇瞭一跳。宋燃嘆瞭口氣,低頭先給餘蔓發瞭消息,讓她不要著急,人已經找到瞭,而且很健康。
「走丟?」蔣青有些臉紅,他又不是小孩瞭,怎麼會走丟呢?
「對,」宋燃臉黑著,「這到底什麼情況?打你電話也沒人接。」
於是蔣青簡單交代瞭走丟經過,宋燃繃著臉聽,越聽拳頭越硬。
當蔣青說完,他長長吸瞭一口氣:「所以,你什麼都看不清,在這裡迷路瞭?」
蔣青輕輕點瞭點頭。
「不是我說,你」
蔣青像個犯錯的小學生乖乖低頭挨訓。
宋燃對他的聖父行為理解不瞭,他努力忍瞭忍,咬住後槽牙,重新開口:「唉,沒事,這樣挺好的。」
「什麼意思?」
宋燃揮瞭揮拳頭,「沒事,就是以後遇到那種不講禮貌的熊孩子,你負責用善良感化他,我負責替你揍他。」
「啊,」蔣青慌亂的擺著手,「揍人不好」
宋燃忽然走近瞭些,紅色的機車服靠近,於蔣青隻能看到紅色的團子離自己更近瞭些,因為近視的原因,紅色慢慢放大,最終充斥所有的目光。蔣青不自覺的想後退半步,但身後是墻,他根本退無可退。
「做什麼?」蔣青舉足無措。
「沒什麼,就是想湊近瞭看看。」宋燃看到他開始慌瞭,忽然忍不住想逗逗他。
「看什麼?」
「看看你眉心是不是發光。」宋燃決定放過這個今天如此倒黴的蔣青,於是後退半步,「聽寺廟裡的人說,善良的人會成佛,佛眉心會發光。」
「這都什麼跟什麼」蔣青把臉別過去,「什麼跟什麼啊」
宋燃聳聳肩:「隨你怎麼說吧。不過,請問迷路的小蔣老師,現在可以跟我走嗎?」他朝蔣青伸出手。
雖然看不見臉也看不清伸出的手,但隻聽聲音就很蠱,蔣青有點暈乎乎的,心跳也莫名的快瞭幾拍。
看蔣青既不答應也不拒絕,宋燃便直接抓住他的手,慢慢握緊瞭。
手心處傳來溫涼柔軟的觸覺,宋燃心頭一顫。反正他也看不清,於是不再壓著高興到快要飛起的心情,得逞的宋燃很肆無忌憚的笑瞭起來,他輕輕拽瞭下蔣青,把他拉到自己身邊,還裝作好心腸的樣子說:「咳咳,你看不清,自己走容易摔倒。沒辦法,我就向蔣老師學習做好人好事,領著你慢慢走吧。」
蒙在鼓裡、善良單純的蔣白兔很順從的點瞭點頭:「那真是謝謝你瞭,我們走吧。」
宋燃擺擺手:「不用謝不用謝,這都是我應該做的。」
宋燃故意走的特別慢,也早就告訴瞭餘蔓讓她一邊玩去瞭,現在,宋燃隻想把這段路走的更長一點,更久一點。
蔣青被他領著往前走,心裡默默湧出些感動,沒想到過瞭這麼多年,他的學生還能記得他,而且還能來幫助他。
月色朦朧,為一切批上一層露華薄紗,綠色藤蔓和葉編織的墻壁成瞭幽靜的密林,宋燃與蔣青牽手慢慢走過,終於到瞭迷宮的出口。
宋燃輕輕嘆瞭口氣。
whyisaontlikeaneternity這句話又能重新用上瞭。還是用在同一個人身上,宋燃覺得這也是一種幸運。
他們的手還沒分開,蔣青低頭看看兩團模糊的影子交疊在一起,恍然間想起曾經收上來的一個作業本上,有兩個名字也是這樣交疊在一起。
宋燃看瞭看蔣青,在這個時候,他終於可以無所顧忌的註視著他瞭,「餘蔓在過山車那裡,她說一會兒過來找我們。你有什麼想去的地方嗎?又或者,我陪你去配眼鏡吧。」
蔣青想瞭想,「我要是現在離開去配眼鏡,蔓蔓也得跟著走瞭,讓她再玩一會兒吧。我沒有想去的地方,這樣什麼都看不見。」
宋燃想瞭想,「也不是,我帶你走吧。」
他們去看瞭煙花。
五彩斑斕的煙花,在天空中綻放,流星般閃爍滑落的星火,點燃天空的一角。蔣青擡頭看著,雖然眼前仍是模糊不清,煙火的絢爛一並突破瞭視覺的障礙,隻是因為近視的模糊,讓煙火變成一團團彩色的霧,在天空中飄蕩,就如黑幕中的發著亮光的彩雲,曾經隻能在電視或者小說中出現的奇異景色,現在因為機緣巧合的缺陷,構成瞭別具一格的美。
蔣青仰頭出神的看著,五色的光湮沒他大半的臉,隻那雙眼睛仍然清澈明亮。他沒有註意到宋燃本該早就松開的手,而宋燃也沒有放開本該早就放手的人。
忽的,一個藍色的煙花在上空綻開,這讓他們同時想起瞭海邊的藍色煙花,絢爛而短暫,隨長風一並消逝。那趟讓彼此都生出些不同的旅程,那段本應永久封存在歲月裡的記憶,因為這一抹藍色的瞬間,而重新振動翅膀飛瞭出來。
蔣青的心忽然慢慢沈瞭下去。他輕輕把手抽出來,宋燃的眼神黯淡瞭下,他本能的攥住,不讓他就此抽離出去。蔣青頓瞭頓,轉頭看向他。像是受瞭很大的苦楚,宋燃微微一滯,松開瞭手:「對不起,剛剛忘記瞭,已經到地方瞭,就不用再領著你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