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宛如剜心般的落胎之痛都熬了过来,那般孤勇、那般决绝,如今实在不必再忸于惊惧之中。
她的眸光便越过雕窗,望向了空旷寂静的庭院,最后在庭院一角里瞧见了一架秋千的雏影。
苏婉宁的全副心神都被这一架秋千夺去。因她躺着的地方瞧不真切庭院里的景象,她便让绮梦去外头走了一趟。
绮梦脚步轻快地穿梭在内寝和庭院之中,清丽的声响飘逸地飞进暖融融的内寝之中。
“姑娘,庭院里的确是多了一架秋千。”
这时,端了药碗进屋的月牙也侧目朝着雕窗外望去,并疑惑地说道:“怪道奴婢昨夜听到了拖动重物的声响,原是有人在安置秋千。”
苏婉宁一愣,昨日她醒来时没有闲心去瞧庭院里的景象,本以为这秋千是早先便摆在梅园里,听月牙的话,竟是昨夜连夜安置的?
“可不是,怎得徐世子好端端地要装了这一架秋千?”绮梦一边走进内寝,一边嘟囔着说道。
苏婉宁摇摇头,心里浮过诸多猜测。渐渐地又想起绮梦方才的那番话,礼哥儿昨夜来瞧了她,并让她不必担心和离的事会传到安平王府去。
可以许厉铮和许湛的性子,哪里是会轻易善罢甘休的人?她甚至早已预想过许湛会去安平王府大闹一场,并留了后手,要让被拿捏着错处的邹氏来约束他。
邹氏这步棋还未用,许湛那里却是风平浪静,没有闹出半点动静来。
这背后,难道是另有人襄助?
能不费吹灰之力便扼住了许湛,又能封锁飘往安平王府的流言蜚语,似乎只有徐怀安有这样的本事来摆平一切。
可他已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对自己施以援手。
这一回的相助,更是让苏婉宁无所适从。
徐怀安,他为何要这样做?
她心里渐渐地浮起个令人惊骇不已的猜测,只是这猜测只浮起水面半晌,便被苏婉宁生生压了下去。
怎么可能?
她与徐怀安有云泥之别。
他怎么可能会对自己起了心悦之意。
压下这猜测后,苏婉宁便用了膳又喝了药,沉沉睡去前不忘叮嘱绮梦:“若是礼哥儿再来,一定要唤醒我。”
*
苏婉宁第三次醒来的时候,身子已没有前两回那般孱弱。
梅园里各房各院都透着静谧之色,晨起时只有鸟莺飞落枝头的清脆声响,午膳前后有些炊烟滚滚的烟火气,到了夜间便又是宁静一片。
苏婉宁病中格外喜静,只在梅园住了两日便觉得身心皆舒,只是她养病养的越舒心,心里难免生出几分惴惴不安在。
梅园越好,她越不知该如何回报徐怀安。
好在这一日黄昏时分,徐怀安与苏礼一同赶来了梅园。苏礼脸上的伤痕果真消下去了大半,只是瞧着还有些青红之色。
徐怀安悄然地跟在苏礼身后,他一身墨色对襟长衫,通身上下再无多少矜贵之物。
苏婉宁的视线先停留在苏礼之上,而后才往徐怀安身上瞥去一眼。
许是少了一层人妇的桎梏,如今的苏婉宁打量徐怀安时多了几分身为女子的客观。细细瞧着,他的容色的确能在京城的王孙公子排为翘楚,璨亮的漆眸下是漾着几分冷意的薄唇,偏偏他望着人时眸色虔诚又真挚,君子外衣缚住了心里的薄冷。
人不可貌相。
纵然徐怀安外里瞧着清冷又矜傲,可他既仁善又有一片热忱之心,是这京城里值得人人称颂的真君子。
苏婉宁万分敬重徐怀安,敬重他屡次对自己施以援手,敬重他对苏礼的提携与相助,更敬重着他高尚文雅的人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