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生被吓得面色苍白,可这么多人看着实在没法退缩,只能硬着头皮说:"那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为他气成这样干什么?难道你……你也是变态啊?"
没等谭一鸣说话,后座的韩铄就抱着手臂靠在桌上,冷笑着说:"我还就想看看你能孬种到什么时候呢,终于忍不住了呀?"
"我操你妈!"谭一鸣又走到韩铄跟前,大怒道,"弄死贺庭远对你有什么好处?!你他妈就是忌妒他!我告诉你韩铄,还有你们所有人都给我听着!剩下这两个月你们谁再这么欺负他,我他妈见一个打一个,不信就他妈试试!"
韩铄死咬着牙,也是急红了眼,那么多次被谭一鸣压一头,他也受够了,干脆就鱼死网破,梗着脖子叫道:"谭一鸣你是牛逼,来啊!打啊!你他妈为了一个男的疯了头了是吧?来啊!打死我啊!"
"……"
谭一鸣捏紧了拳头,气得浑身都在发抖,韩铄冷声笑着,又看向已经面对着他们直挺挺站着的贺庭远,嘲讽道:"我发现啊,贺庭远你比你妈有本事啊,你妈到死都没人管她死活,你看看你,三番四次有男人为你打架呢。"
谭一鸣顺着他的目光下意识回过头,恰好和贺庭远的眼神撞到了一起。
那一刻,他根本就没读懂那双眼睛里的话,只是那目光看得他整个人都像是被火烧一样又痛又煎熬,逼得他突然就想不顾一切把那目光遮掩起来,护在身后,护在手心里,而不是像此刻一样,赤裸裸地让它们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
可耳边那魔鬼的声音还在继续叫嚣说:"真是青出于蓝胜于蓝呀,贺庭远,谭一鸣可真是为你神魂颠倒啊,看来你的技术比你妈还厉害嘛!"
那一瞬间,谭一鸣感觉一直悬在头顶的那把斩刀,终于咔地一声,重重坠落了下来。
他几乎是暴怒地要冲过去给韩铄一拳,然而下一秒,一道黑影在他身侧忽闪过去,然后便是那熟悉至极的背影又倒映在眼前,对着那张狰狞的嘴脸直直扑了过去。
那一架几乎打得翻天覆地,出手的是贺庭远,韩铄当然不甘示弱,可在反扑的瞬间又被谭一鸣压住,之后就是越来越多的人参与进来,拉架的,参战的,混乱成一团。几乎全班男生都加入了战局,帮着谭一鸣的和帮着韩铄的分成了两拨人,在班级里狂乱地打成了一锅粥。
所有女生都吓傻了,老师赶到的时候,已经有数不清的人在门外围观,可因为参与的人数太多,原因又太过敏感,最后老师也只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只口头挨个儿批评了一遍,就把这闹剧死死压了下去。
可毕竟,那天谭一鸣的表现太吓人了,没有人再敢在剩下的两个月里闹事,也没有人再敢找贺庭远的麻烦,只是私底下开始说什么的都有,谭一鸣不知道是不是人的忍耐到了极限反而就会无限松弛,他渐渐听得麻木,也不想再挣扎掩饰什么,他只盼着能快些离开这个污浊的鬼地方,就和那天约定的一样,和那人去新的城市,新的,彻底逃离这片无法扭转的漩涡。
时间就这么不紧不慢地过去,他在无望的黑夜中一天天熬着,终于又熬过了一个月,疲惫地迎来了最后一场毕业会考。
因为考号是按照成绩排的,谭一鸣和贺庭远被分在了同一所学校的考场,等他全部考完出来,远远就看到贺庭远站在校门口,像是在等什么人。陌生的学校,陌生的人群,让谭一鸣升起一丝许久未有的安全感,他慢慢走到贺庭远身边,贺庭远似乎也一直在看着他走近,等他停在他面前,贺庭远就走上来,声音前所未有地柔和又平静,不再有一丝平日里冷淡疏离的模样。
"等了你好久,怎么这么慢?"
谭一鸣愣愣的,看着他眼中柔软的光芒,有点晃神:"啊……你是在等我?"
贺庭远点点头,又问他:"考得好吗?"
"还行……正常发挥吧。"
"我没影响你考试吧?"
谭一鸣微微一颤,慌忙说:"没有……那些话我没放心上的,他们有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嗯,"贺庭远又细细看了他一会儿,然后忽然说,"一直以来,都没和你说过。"
"啊?"
"高中这三年,是我过得最平静的三年,都是托你的福。"
谭一鸣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只好挠了挠头,尴尬地笑了笑:"哪有……还是你自己争气,老师都等着你考清华北大给学校争面子呢。"
贺庭远却摇摇头,然后微微停止了脊背,看着谭一鸣轻轻笑了笑。
"谭一鸣。"
那是谭一鸣许久不曾看到过的笑容,温柔又内敛,夏风一样温润多情。
他看着他,喊着他的名字,最后笑着说了三个字:"谢谢你。"
"谭一鸣,谢谢你。"
谭一鸣当晚回到家,脑子都是懵懵的,他和那个人做了三年同学,还是第一次看到那张冷峻的脸蛋上出现那么温柔的笑容,虽然……挺意外的,可不得不说……真的太、太他妈好看了……
脑子晕晕乎乎了一天,周末休息的时候,谭一鸣就准备了一肚子的话,他很想当面说给贺庭远听,跟他说说之后考到北京的计划,说说他想和贺庭远一起去游览的名胜古迹,说说他想学的专业,再说说他们往后能不能一起做些什么有趣的事情……
想了很多,越想越兴奋,可好像又实在说不出口,班里人多口杂也没法当面和他说,谭一鸣一琢磨,就不太好意思地掏出一张纸来,洋洋洒洒地给贺庭远写了一封信,把自己那些无厘头的想法陈述了一遍,最后纠结了半天,还是小心翼翼地附上了一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