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切都弄完,差不多时间也到了十一点半。他们上床的时候,把原先的戒指摘下来,放在床头柜上。再躺回来休息时,庄逢君抓着徐心诺的手,却专心致志地往他无名指上套另一枚戒指。“看,会对你负责的。”庄逢君一本正经地说,“先套个圈拴住吧。”“我好不容易习惯了中指上有东西,又要换无名指了。”徐心诺却还叹起气来,发愁着这些思路清奇的问题。话虽如此,却不打算摘下来。不仅如此,庄逢君也别想摘下来。这样下次徐心诺再跟他一起遇到熟人,比可能会分手的“男朋友”,庄逢君就可以介绍“这是我爱人”,或者直接说“我老公让我回家跪键盘”。徐心诺为自己想象中这个诡异又暗爽的称呼,吃吃偷笑起来。庄逢君对他的脑内景象一无所知,他伸手给徐心诺拢了拢浴袍。徐心诺套的还是他的衣服,浴袍太大,又不好好系带子,领口大喇喇地敞着,露着脖子上一片青青红红。庄逢君目光闪烁,定了定神,把他整个人塞进被窝,自己压着被子躺下来,枕着双手。这个氛围很适合午夜聊天。他轻描淡写地跟徐心诺讲,几年前自己怎么样真的差点儿一走了之。也许会算一笔账,以后慢慢把钱什么的还回来,可能要还很多年,他也没有别的办法,但人肯定不会再回来了。最主要的是,在那个惶惑不安、充满负疚的未来里,没有徐心诺的位置。庄逢君曾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这辈子他可能不会再见到徐心诺了。正好,徐心诺也长大了,反正他早晚会结婚生子,庄逢君不确定自己能忍受那样的场面。从小到大,所有人对庄逢君的期待,都是希望他做一个老成持重、能够独当一面的人。然而谁规定了,一个人永远不会有消极逃避、钻进牛角尖出不来的时候?徐心诺紧紧握着庄逢君的手,后知后觉地明白,原来在他自己还完全不知道的时候,就差点经历了永远失去这个人的风险。一刻钟前,他还因为浑身上下这儿也疼那也疼,愤恨地想要咬庄逢君一口。现在他改变了主意,直接上嘴,咬在了从袖口露出来的手腕上。“你是小狗吗?”庄逢君反手挠了挠他的下巴,“汪一声来听听?”“谁让你有这样的想法。”徐心诺心头似酸似软,有很多情绪源源不断地冒出来,对他来说过于复杂难辨,最后汇总成一句夸张的叹气,“唉,庄逢君,我好难过啊。”“别难过,都是过去的事。”庄逢君安慰他,“我那时候也不知道你喜欢男生。要是知道的话,也许会改一改计划,问你要不要私奔,跟我一起走。”徐心诺立刻很没良心地抛弃了自己的家人:“跟你走的。”如果庄逢君是罗密欧,他是朱丽叶——呸,这是什么破比喻——但如果,只是如果,假设一下那个场景,徐心诺可能会直接从阳台上跳到庄逢君怀里,说:“那等什么,赶紧走啊。”反正他这个男版朱丽叶的家人,虽然可能会吵吵闹闹,最后总会因为偏爱向他妥协的。好在一切坏的事情都没有发生,徐心诺也没有经历过任何为难的抉择。他几乎坐享其成就得到了一个知心伴侣,在过程中并不察觉,回头想想,简直无比幸运。徐心诺靠在枕头上玩手机,庄逢君觉得伤眼睛,不想让他看了:“睡觉了,明天再玩。”“我就看看,去民政局登记需不需要预约。”徐心诺说,“好像是要的。”他把屏幕转向庄逢君:“你看看,这些是空闲时间段,我们选哪天去比较好?”庄逢君反而怔住了,还确认了一遍:“你说的是结婚证?”徐心诺瞪大眼睛看着他,晃了晃左手:“你不想领吗?”两双目光在空气中交织,庄逢君率先垂下眼睛。他很快改口说:“确实应该考虑一下了。让我看看,还有哪些时间段可以预约?”……说归说,把所有还空着的预约时间检视过一遍,却没能立刻决定选哪一个。毕竟做出领证的决定,是一件人生重大事项。考试交卷之前,尚且要检查一遍有无疏漏,而结婚这种事,有必要以更加郑重的态度检视一下,还有没有需要解决的问题。“是不是还要婚检什么的,先约个医院吗?”徐心诺又在网上搜起来,但发现大凡婚姻专家的建议,都少不了围绕着车子、票子、房子的话题展开,他对这些不是太上心,草草翻了一遍,“我其实没有别的问题了,要用的话,我明天就可以回家把户口本偷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