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事可做,外面客厅转悠了一会儿,偷偷溜进庄逢君的卧室。庄逢君侧躺着,睡相安静,然而眉头紧皱,睡得并不踏实。庄逢君在做梦,大概因为今天的对话,梦到了几年前的事。……梦境一开始光怪陆离,他一会儿觉得自己在上中学,一会儿想起自己上了大学。身边总有人在说话,当那些话开始变得有意义、能够被理解的时候,这个梦开始往噩梦的方向发展。原来是有人在告诉他,叫了二十年的爸妈的父母,本该是不属于他的。这不免让庄逢君感到意气消沉,但是难以接受现实的远不止他一个,那段日子,家里没有任何欢声笑语,庄毅动不动就叹气,秦玲偷偷地哭了好几次,连保姆都只小声地说话。他连想说声抱歉,都茫然不知道对谁。光芒晃了一下,庄逢君坐在电脑前面。他忽然想起来自己要干什么。他在查阅国外一些大学的资料,甚至开始准备申请出国留学。申请到全额奖学金,对他来说不成问题,先找到办法自力更生,远走高飞,然后他大概才有勇气去想很多其他的事,父母亲缘,友情爱情,还有那个刚出生就被鸠占鹊巢的小孩。这或许是一种逃避,但解题的思路不在庄逢君这里。很少有人在人生中遇到这样刁钻的难题,所以也没人能教他如何解答,只能孤独摸索。不过这个计划在申请材料被庄毅发现后也流产了。庄逢君听到很大的声音,反应了一会儿,意识到庄毅在骂他,问他到底在想什么:“你这样一走了之,有没有考虑到爸妈的感受?”这个问题,也很难回答。父子两个躲在阳台上抽了半夜的烟,乌烟瘴气,好似愁云缭绕。庄毅自从突发冠心病以后,就被勒令戒烟了,工作上的担子也早早交了班。到天边露出曙光的时候,他按熄了最后一支烟,说抽完这次就不抽了,别告诉你妈,又拍拍庄逢君的肩膀:“没事儿,儿子,心放大一点,一家人在一起,没什么坎是过不去的。”庄毅像在安慰他也安慰自己:“肯定能找到你弟弟的。”其实他们都还不知道那个小孩,到底会比庄逢君大一点,还是小一点。只不过,既然是来到家里的第二个儿子,好像就应该是弟弟了,没有谁特别去研究过这么细节的问题。也因为没有心情,全家人只希望早点得到一个答案。没找到人的那两年,到底还是一个很艰难的坎,一次次泛起希望,又落得失望。“小君什么都不知道,我没有怪他的意思。”庄逢君又推开一扇门,发现是家里别墅的正门,秦玲的一个闺中密友来做客,两个人正坐在沙发上,秦玲拿手帕擦着眼睛,“可我看见他就忍不住想,我的小孩也这么大了,现在到底在哪,有没有吃得饱穿得暖,我心里……这些人贩子都不得好死,国家就该把他们全判死刑……不,没有,到现在还没抓到。”对方依稀是在劝她:“虽然如此……你也应该提防着……万一……将来……”……庄逢君关上了门。又有一些乱七八糟的场景袭来,但在醒来的那一刻,像废墟一样即刻褪色消逝。……有人在现实里叫他的名字,庄逢君怔忪地睁开眼,看到徐心诺趴跪在他身边床上,一张小脸几乎凑到他鼻尖,叫魂似的,嘴里“庄逢君庄逢君”的叫个不停。很聒噪,很吵闹,充满活力。“行了,听到了。”庄逢君捏捏他的脸,一张口,声音沙哑得像睡了七八个小时。“你是不是做噩梦了啊?”徐心诺忍不住按他眉心,“都快拧成疙瘩了。你还说梦话了。”“我说梦话了吗?”庄逢君意外地问,“说了什么?”“没听懂。”徐心诺在他身边躺下来,“反正听起来很着急。”庄逢君的脑仁的确一跳一跳地疼,他想自己可能是睡了太久,以至于只有一半魂魄收回来,另一半还梦里飘荡。他按着额头,闭上眼:“我再醒醒神就好了,你出去自己玩一会儿。”“我不出去,我还是陪着你吧。”徐心诺露出担忧的眼神,“你知不知道你脸色可难看了。”庄逢君没法把他赶出去,只好放徐心诺继续挤在自己床上。他又躺了片刻,徐心诺伸出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摸他的下巴。新房子安装了地暖,跟出租屋相比,果然温暖如春,徐心诺只需要穿一套料子单薄的睡衣,就可以在屋里到处晃荡。他嘴里还噙着一颗水果糖,悠闲自在地趴在那儿,晃着两只脚。庄逢君换了个姿势,跟他面对面,不知在想什么,开口却问:“你离家出走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