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广平把这次寿宴倒办得挺隆重,请了做红白宴席的大厨,来了沾亲带故的不少亲戚。不知是因为老娘突然查出这个病,他终于良心发现一把,还是想借这个机会,巩固一下孝子形象,以免乡里乡亲在背地戳他脊梁骨,说他这些年不养老人,结果亲妈成了这个样子。赵广平的女儿,徐心诺那个只比他小两岁的妹妹,说是学校里有事,倒是死活没露面。徐心诺跟她不熟,但也不埋怨她。哪个女孩子摊上个疼男宝的奶奶,长大了还愿意回来看一眼的,才让人奇怪。日头正上,人差不多来齐了,屋里屋外,全是徐心诺见都没见过的所谓亲戚。徐心诺认不全那些密密麻麻的人头,管他谁是谁,男的一律喊“叔叔”,女的一律喊“婶婶”。幸而全程庄逢君陪在身边,贴着耳朵,偷偷教给他怎么应对。到了吃席的时候,两人座位挨在一起。徐心诺的奶奶痴痴呆呆坐在主座,赵广平站起来,讲了几句感谢为老母祝寿的话,给诸人敬酒。徐心诺放空走神,庄逢君倒挺认真的,从满桌大鱼大肉里挑了几道还算合口的菜给他挟到碗里。给他们搬马扎的隔壁婶子也在这桌看出他俩举止亲密:“诺诺这是你的?”徐心诺含含糊糊地说:“朋友。”她的眼珠子转了转不知之后准备在七大姑八大姨之间传什么版本。徐心诺眼珠子也转了转把原本准备给他奶奶当寿礼的小金佛拿出来转手给了这婶子:“我听说您家跟我奶奶家住得近平时还经常帮忙看一下老人是不是?这个也不值多少钱我不是给酬劳啊就是个心意男戴观音女戴佛看着跟您般配当是谢谢您吧。”婶子倒是实诚一边客套地推辞着一边把东西接了过去。她去卫生间的时候徐心诺才压低声音对庄逢君解释:“都说钱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你看看是不是这样。我觉得这东西给我奶奶都没有任何意义了不当吃不当喝的回头不是丢了就是便宜我继母。到这种时候还不如给个能看她一眼的人好歹还能指望人家看在有好处拿的份上给她多送两碗饭。”至于其他的徐心诺就不想管了。庄逢君挑挑眉。他只想徐心诺到底还是徐春华的儿子。两人草草吃饱了没有再久待的想法悄悄出了门准备驱车离开。庄逢君的宝马静静停在门外经过一上午的长途奔波因为经过泥泞路段车身彻底失去了在城里的气派就像西装革履的老板下地滚过一圈裤腿上糊满了泥点子。徐心诺看了有点心虚保证:“回去我给你报销洗车费。还有油费。”他俩一人一边刚要拉车门却被赵广平的现任老婆叫住也就是徐心诺的继母。赵广平还在堂屋里待客她追出来说:“心诺先别急着走待会儿还有事要跟你说。你看奶奶现在生的这么个病我跟你爸爸商量过你现在都已经工作了也该负担一点吧?”!徐心诺第一个想法,钱,他哪来的钱?他没有高物欲,没有高消费,每个月就挣那点不多的工资,还没在自己手里,都转给庄逢君,然后用于租房和吃饭了。甚至卡里那点不多的闲余,在金店刷完小金佛以后,彻底接近告罄。再想要多的,等下月发工资吧。说一个富二代没钱,当然,听起来是不太可信。徐心诺当然还有来自徐春华的零用钱、压岁钱和教育基金,但考虑到徐春华一定不愿意拿自己的钱赡养前婆婆,这些他不想拿出来。除此之外,他自己还真就身无长物。刚刚没上桌的时候,徐心诺还悄悄问庄逢君:“像我奶奶这种情况,我要照顾她吗?”庄逢君拍了拍他的肩,安慰:“没关系,按理说,应该是你生父承担她的赡养义务。”徐心诺的继母站在了他面前,皱着眉捂了捂鼻子。徐心诺能理解,估摸着她也没来过几次,农村养鸡和鹅,空气中肯定到处弥漫味道,现如今都已经好多了,殊不知他小时候偶尔过来,很多人家后院还养着猪,厕所是旱厕,那味道才更一言难尽。夹在在家禽的味道里的,他还嗅到一丝雪木松的香气——是从后面靠近的庄逢君身上的男士香水味。徐心诺腹诽了一句烧包,却又自觉向他身边靠了靠。徐心诺挠挠头,对他继母说:“你要非这么说,也算有道理,但主要吧,我参加工作时间也不长,还没攒下什么积蓄。要不然还是您跟老赵先垫一垫?等以后老赵生了重病,到时候我反正还得赡养他,谁先谁后,差不多的。”“你这孩子,说话这么不中听。”中年女人责备,“你不想想,你奶奶从小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