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澈!”赵云中有些气愤了,“你当我赵云中是什么人!?若是平常,我确实胆小怕死。可今时今日,哪怕是护着你到身死我也不会眨一下眼睛。你这般说话实在是让我心寒,好似从未将我放在心上……”“不,我不是这样想。”元澈说,“我不想连累你死。若是实在没有回旋余地,能活一个是一个……”赵云中回握住元澈的手,认真道:“若事情没了回旋余地,无论你我,在京都待着都是死路一条,还不如搏上一搏。现在你让我撇清关系,实属晚了,我和你已经是夫妻了。”这人傻的憨愣,说的话让人感动。元澈宛然笑着,不知为何便想到了安乐侯府那日,赵云中欲血来寻他,或许狼狈,但不顾一切。他搂住赵云中劲瘦的腰身,盖棺定论:“对,我和你已是夫妻。”他准备一番,当日便去了诏狱。临行前,元澈见赵云中衣领凌乱,要帮他整理,却发现了一坨晕开的油污。赵云中嫌麻烦不愿换衣,他们便这般去了。此次进入诏狱,心境大不如前了,元澈望着地上的瘀血肉糜,竟没了惧意,心中尽是悲凉,一如母亲下葬那日,他全身毫无生气。赵云中在门外守着,以防不速之客的到来。元澈回头望了他一眼,心中又多了些面对困境的勇气。他目光坚定起来,脚步稳健地往诏狱深处走去。元庭端坐在牢房中,虽肮脏难闻,却没什么血迹,想必并未受刑。他对元澈的到来十分惊讶,语气中多是无奈:“你为什么不跑?”元澈摇头:“在隐姓埋名地逃命前,我还想争取一下。爹,你有什么话和我说吗?”元庭问:“带酒了吗。”元澈点头,从食盒里拿出了一壶酒,这才发现自己忘了杯盏。元庭说:“无碍,又不是非要浅口低酌。”说罢,他拿起酒壶便往嘴里倒,随后露出了一个畅快淋漓的表情。元澈不管脏污坐在地上,脑袋靠在牢门上。元庭扭头望了他一眼,伸手出来摸了摸他的脑袋,唏嘘万分道:“没想到这么快,你都长这般大了。你娘若是知道了,定然很欣慰……”他长叹一声,忆起从前。他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便是那日让元澈母亲替他喝了毒酒。那杯酒无甚不同,他只当这是官员间的敬酒,并未戒心。这般的随意,让他铸就了大错。他这辈子做的最值得的事,除了生养了元澈,便是手刃了仇敌——那下毒之人。抓那人下狱的罪名全是假的,他就是在以权谋私。但一刀刀把那人割死的过程中,他好似见到了元澈母亲昔日的笑容。每割一刀,那笑意便更灿烂,他就疯了似地把那人千刀万剐了。只是有些事情,必然不能十全十美。就好似元庭酣畅淋漓地报仇了,但陛下必定不会十分高兴。而且当时安乐侯风头正盛,一如现在,陛下早就对其起了杀心。朝堂上的把戏,其实不过就是权衡利益,当一切开始倾斜,最肥的那只势必要被除掉,以便重新瓜分。安乐侯便是那只肥羊。很不巧的是,那人正是扳倒安乐侯的关键,但他已经死了。不过好在陛下并不知情。可北镇抚司并不是一个铁桶,也并非他元庭一家之言。唐泉书便是知道此事的少数几人,他虽是元庭心腹,但并不忠心,且十分贪心。元庭正预谋将他除之而后快,没想到到头来他却成了唐泉书的砧上鱼肉。虽然当年元庭想要将下毒那人满门屠尽,却依旧有漏网之鱼。这几日那些人好似重新出现,元庭才非要让元澈待在家中,便是怕他们故技重施,加害于元澈。谁料他们只是唐泉书寻来的人证,用来指认元庭当年的罪行罢了。陛下此次发难,便是因为此事。圣旨一下,再难有生还的可能。元澈哭了:“我会想办法的,一定有办法的。”元庭摇头道:“对于生死,我早就置之度外了。我只是担心你……元澈,我这么多仇家,我不敢死啊,我怕我死了,便没人护着你。”元澈有些绝望,不停抽泣。元庭安慰了一会,又说:“赵云中于我看来不算良配,好色胆小。可……若是他能护着你,我也甘愿了。”元澈忙说:“他很好的,若非他,我今日也进不来。”元庭算是安心了。父子二人又说了些交心的话,时间实在是有些晚了,元澈只能先行离开。赵云中并不在门前,那与他交好的总旗说:“千户大人把他找去了,说有事相商。”元澈一怔,问他:“哪个千户?”总旗说:“唐千户啊……”就像是当头一击,元澈险些晕厥。他忙赶去找赵云中,却被拦在外面,那人说:“唐千户不在,你说的赵总旗也早就走了,别乱闯!想吃板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