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澈只觉这个住持是个骗子,他又说:“姻缘怎么求。”住持说:“方才那个院子,再往里面去,那有棵百年老槐树。施主您用五文钱便可买个签挂上去,百试百灵。”元澈确定这个住持是个骗子,但还是花了钱改了命,挂了签。临走前,他问住持:“大师,您说我父亲能得善终吗?”住持说:“人各有命,人各有报。是福报还是恶果,皆看往昔善恶。”元澈想元庭作恶多端,怎么也不该是善人,有些欲哭无泪。他又问:“那我的姻缘如何?”住持摇头晃脑说:“不好说。你的姻缘极为奇怪,前世往生……咳咳,天机不可泄露,天机不可泄露。”元澈气急败坏:“我给了银子的!”住持还是念叨着天机不可泄露,转身走了。元澈被武僧拦着,不得寸进。这老秃驴果然是个骗子,若是赵云中没替他去烧香,定然要把这破庙拆了。下山时他们遇见了一个相识的总旗,他行色匆匆,与赵云中耳语了两句,又颇为复杂地看了元澈一眼,转身走了。元澈问赵云中:“他与你说了什么?”赵云中迟疑地看了元澈一眼,神情比之方才的总旗更加复杂。元澈恍然大悟:“是和我有关系吧……看样子不是什么好事啊,今日我们还上了……”“指挥使今日早朝时被摘了乌纱,下了诏狱。”赵云中说,“所涉罪名五十项,状告之人乃……郑芩宥。”元澈脸上的笑意僵住了,他稳住身形,用力吸气来保持清醒:“昨日还好好的,怎么会。五十项,怎么可能……他一个人,再作恶多端也不会……不会吧。这一定是诬陷!”“元澈……”赵云中扶着元澈,颇为担忧,“此事定然有隐情。暂且先别慌,我们先回去做好打算……”“什么回去做好打算,诏狱是什么地方你心里没数吗?在里面多待几日还有命回来吗?”元澈甩开赵云中的手,脚一深一浅地往山下走,“我要去找郑芩宥。他这个混蛋!混蛋!睚眦必报的小人……他居然敢这么做!他居然敢!”赵云中赶上去抱着他,尽力拦着让他不要冲动。元澈红着眼眶,声音哽咽着,一双手不知疲倦地捶着赵云中:“他怎么敢……怎么敢……”赵云中抱着他,心疼不已,像对孩子一样耐心:“对对对,他就是个小人。小人必然会有报应!你别着急,我们回去做好计划,做好计划让他付出代价!”元澈用力挣开他,还是固执地要去找郑芩宥理论。赵云中没办法,只能跟在后面,小心地保护着他。在郑府门前,元澈没能进去,他在外面大声谩骂,直到声音嘶哑郑芩宥也没出来。最后元澈近乎失声,被赵云中给扯着回去了。郑府转角的马车里面,郑芩宥放下帘子,冷笑一声:“终于走了。”他对面坐着一人,身着青绿锦绣服,脚蹬细长烫银武靴,眉眼清秀,勾起的笑颜也温柔可拘:“的确有些聒噪,不过且当作郑大人新官上任的贺词吧,毕竟他日大摆筵席,他们是不可能会到场的。”郑芩宥笑了一声,谦虚到:“说得有理,只愿他日……新上任的锦衣卫指挥使唐大人能赏脸出席啊。”唐泉书点头浅笑,把玩着手里的蛇形玉件,淡然道:“如今还是千户,莫要太嚣张。”郑芩宥点头,露出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是的,千户大人。”☆、探监自洪武十五年,□□裁撤亲军都尉府与仪鸾司,改置锦衣卫以来,历任锦衣卫指挥使皆无善终。无论是贪财还是贪权,亦或是其他罪名,其根本死因皆是触怒了龙颜。圣上要的是一柄听话的刀,不容得一丝忤逆和隐瞒。赵云中和元澈都清楚,元庭之事虽是郑芩宥告发,但若非陛下起了杀心,十个郑芩宥也没法将元庭拉下马。陛下诏书已下,三日后将元庭凌迟处死,锦衣卫有关党羽皆要肃清。是否会株连妻儿还未可知,但留给元澈他们的时间不多了。赵云中说:“诏狱中我有些兄弟,找个机会让你进去探监不是问题。元澈,你问清楚指挥使此事的缘由,我们才好对症下药。”元澈说:“若是此事没有回旋余地呢?”赵云中沉默了一会,随后拿起腰间的绣春刀说:“那我们就豁出去了。劫狱!”诏狱看守森严,又在北镇抚司腹地,不是那么好攻破的。千军万马还好说,只赵云中单枪匹马,再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元澈,简直就是去送死。元澈悲从中来,将手搭在赵云中的刀上:“不,赵昀。你走,你要避嫌。按理说你是唐泉书的直属手下,与我爹关系并不亲密。你再想些办法撇清关系,肃清之事便连累不到你,我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