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觉自己的记忆像挤牙膏似的,一点点被倒出来。又或者说,他的记忆好像被封在了一个冰块里,随着冰块的融化,一点点地在他脑中浮现。
混乱得让他分不清时间轴。
胡思乱想了一阵,金溟躺在自己的翅膀里,朦朦胧胧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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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子,看好了,老妈今天教你一套野外保命必杀技。”
上移的视线里是妈妈年轻而充满活力的笑脸,个子才到妈妈腰的小金溟仰起脖子,认真点头。
那是他八岁的时候,观察队当年的任务在基地附近,妈妈第一次允许他跟队随行。
“在野外被野兽攻击,逃无可逃的时候也不要完全等死,你就这样跪趴在地上,膝盖含胸,双手抱住自己的头部和颈部。”金妈妈语言加动作,讲解得十分仔细。
小金溟认真地跟着重复,边做边问,这么做野兽就会不攻击他了吗?
妈妈捂着肚子憋笑,而蹲在树上看热闹的金爸爸,像飞鸟一样轻盈地一跃而下,拉长了语调一脸轻松地回答:
这样——能死得慢一点。
死。
死了。
暖阳洒在人身上,却冷冰冰的。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笑声在突如其来的电闪雷鸣中飘忽而散。
金溟在滂沱大雨中睁不开眼睛,周围的一切都在缩小,他胸腔窒息,浑身冰冷,挣扎着,摸索着,向唯一能感知到的温暖偎过去。
轰鸣的暴雨中传来几声冷戾而低沉的鹰唳。
头顶跟着猛然一阵刺痛。
金溟靠在角落睡得本就不太安稳,哆嗦着正发迷糊,一个激灵,惊得差点跳起来,他以为是闯进了什么野兽,毫不迟疑地把头缩进翅膀里捂住,像梦里妈妈教他的那样。
而后金溟又想起白鹰,便像个缩壳的乌龟似的试探地伸出半个头,就看见白鹰那一双冒火的黑眼睛,简直是要用眼神把他当场剁碎。
“……”确定洞里依旧安全,金溟摸了摸秃顶日益严重的脑袋,张嘴时忍不住先打了个哈欠,恍恍惚惚问,“怎么了,做噩梦了?”
才刚睡下,鸡都没醒呢,不能是起床气吧。
白鹰低唳一声,偏头把一嘴的从金溟头顶上刚薅下来的毛吐掉。
淦,还有脸问。
它强撑着精神不敢睡,可算把金溟抓了个现形。
假装睡觉了一点点往它身边滚,哼,这种小心思它会看不懂?
还装无辜?
打得轻!
“睡吧睡吧,不用害怕,我保护你。”
金溟累得睁不开眼,迷迷瞪瞪地安慰白鹰,上眼皮和下眼皮又开始打架。
他今天是头一次做鸟,当担架,当地形探测仪,当挖掘机,当手术工具……做了一天苦工不管饭也就算了,又冷又困,谁知道白鹰半夜狂什么欢,觉也不让鸟睡?
脖子刚搭上翅膀,头不自觉朝前一磕,白鹰的尖喙立刻就啄了过来。
又来!
找打!
金溟彻底清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