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直太好了,汤米!”
“汤米,你怎么不开心啊?我们发财了!哦我懂了,你还没有缓过神来——让我再重复一遍。我们发财了!”
“汤米,咱们是一辈子的好哥们。”
“先想想如何花掉这笔钱吧,汤米,咱们投资一部分,再购置一些房产。”
“有这钱明天我说不定就跑路去夏威夷了……”
“嗨,行了行了,我开玩笑的。没你我干不成这事。回家庆祝一下吧。明天咱们分钱。”
“啊…保利……”他喃喃道。
也许是保利·隆巴尔多让他变得摇摇欲坠,他真不应该听信保利的话,将车子停在山姆·特拉帕尼的俱乐部,让保利自行带回家处置,那他妈的就像是一个点着了引线的定时炸弹,谁都能看出来,如果不及时将这块烫手山芋转出去,那家伙马上就要把所有相关的人炸得四分五裂。可真实的沉甸甸的重量又让他感激早上用枪指着经理的自己。美钞就像是不值钱的废纸片,汤米掂了掂麻袋——这是他第一次以重量而不是面值来衡量钱的多少——全是十美元最大的面值,没什么看头,然后他用拴紧粮食袋的手法,揪起麻袋的两个角,给钱袋系上个死结。汤米扛起两袋钱,钞票受到挤压发出滑动的沙沙声让他既紧张又兴奋,他感觉自己离真正自由的生活又近了一步,但事情败露的后果又让他一点也没法表露出轻松愉悦,他看着哼起《重返索连托》的保利·隆巴尔多,开口想说什么,但又被自己喜欢强装镇定的天性挤了回去。他总是安慰自己不会有事的,但他心里清楚败露的后果,事情并非万无一失,他和保利的计划就像是豁了一个大口的渔网,要么连小鱼小虾都捞不上,要么能逮到一条连阿拉斯加湾最有经验的渔民都为之惊叹的红大马哈鱼。他只能去赌幸运之神站在他这一边,去祈祷保利隆巴尔多没有将罪名甩给自己后带着钱坐上去往瓜纳华托或者火鲁奴奴的飞机,去祈祷萨列里家族的任何人没有发现他们的异常——他在赌最好的一种可能的出现,否则自己就要成了那即将被人用鱼刀蝴蝶切割法剖开的大马哈鱼——他见过那场面:鱼贩拿着鱼的尾巴,说这是从凯奈河里钓到的,快刀从鱼鳃部位切下鱼头,接着从鱼的背部中间开始,沿着脊椎骨将鱼身切成两半,比血还要鲜红的鱼肉让整个摊子都变灰变暗,汤米手腕上最亮眼的袖口都压不住它的血红。利刃沿着中骨向头部方向切开鱼肉,但鱼贩没有将肉完全切断。接近鱼头时就停止切割,使鱼的前半部分仍然连接,另一面重复同样的操作。鱼肉展开,使红色的鱼片呈现蝴蝶状,中间脊椎骨的部分已经去除。那是他见过的最惨烈、最恶毒的红。
“专心点,汤米。你昨晚没睡好吗?”
他被翻过来,天花板的顶灯摇摇欲坠
……
幻想与回忆近乎虚假,真实的生活又让他哽咽。
昨晚从巴勒莫俱乐部回来后,性命之忧搅得他一整晚都合不了眼,他先是做了一个关于过去的梦,梦见在狭窄的巷道开出租车到了一个死胡同,后退的街景令人恐惧,他还梦见掉落在深谷,碧蓝的天越来越远,黑色的峭壁快要把他吞噬。醒来后他一遍又一遍地祈求上帝灵验,他再次入睡,梦魇却化作羊头人身的怪物掐住他的脖子想将他置于死地,四肢确实在床上,却总感觉被细线拉起,使不上了力气,他想要用力挥拳、踢腿,但身体好像被拆解了一样,分成了多块浮在空中。他好不容易从其中脱离,身上出了一层薄薄的汗,浑身黏腻却在翻身中再次被拉回梦中。他无法逃离怪物的魔爪,试着掰开尖锐爪子的手在碰上怪物小臂的那一刻就被烫伤,当他真的以为自己将命丧于此时,窗帘被大力拉开,日光照进来,怪物大叫着化为灰烬,哈蒙·辛奎马尼背光的身影从黑色的浮尘中走出,搅散梦魇所带来的可怕事物。汤米眯着眼睛长舒一口气,用手挡住脸,指尖碰到额头的薄汗。听着窗外的圆滑的鸟叫,他还得装作自己睡得神清气爽,去应付已经摸上自己唇瓣的手。
…………(详情可移步他处)
最近他越发纵容哈蒙·辛奎马尼在自己身上乱来,往日绝对会惹得汤米大发雷霆的事现在做了竟无事发生,哈蒙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开始在汤米身上施展轻微的虐待性行为,就好像是对汤米那晚自作聪明的报复。毕竟是萨列里手下的杀手,无论床上折腾得怎样狠,下了床依旧像是无事发生,但除了掐住汤米的脖子或者拍打他的臀部,哈蒙没有再做更恶劣的事了,因为更激烈更过分的行为只会让两人的腰都受伤,进而影响第二天的工作。汤米从哈蒙的怀里爬出来钻进浴室。热气从未关紧的门缝漫出,洗完澡,他披上浴袍在镜子前刮胡子,哈蒙进到浴室,拉上浴缸的帘子开始冲洗。“别滑倒了。”汤米嘱咐道。待汤米洗掉脸上剩余的刮胡泡,才听见哈蒙“嗯”了一声,水声很大,哈蒙的声音又闷又低,他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早餐依然是由汤米来准备。之前有段时间,大概是年,哈蒙在每个用去萨列里酒馆或者金天鹅的早晨都会一言不发地包揽下做早餐的家务,沙拉酱和奶酪三明治,和他们第一次过夜后的那个清晨哈蒙丢给他的那个蜂蜡布包着的一模一样,但汤米还是让他不要再做了,因为人不能每天早上都吃三明治。
培根在锅里冒着油烟,橄榄油聚成几滴圆润的油滴在煎锅中打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