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反应过来后,蓬子浩直接一脚重重的踹了过去。桌上的碗碟,全部哗啦一下,摔在地面上。蓬泥倒在那些玻璃碴上,抱着头,一声不吭的忍着父亲的拳打脚踢。“你哪里做错了?!你他妈生下来就是个错!”“当你让那个逼女人把你打掉!他妈的都让她把你打掉,可结果她怕疼不敢吃药!”“他妈的非要生你下来!非他妈生!让他妈的生!生你出来干嘛?!生你出来能他妈干嘛?!赔钱的逼玩意儿!你他妈就是赔钱的玩意儿!”“你他妈怎么不去死!你怎么不去死!”“你他妈怎么还不去死!”有一块碎碗碴扎进了胳膊上,还来不及拿掉,就被父亲一脚踢了过来。像是钉钉子一样,一锤子下去,把钉子深深的扎进了血肉里。碎片深深的扎了进去。一瞬间冲上神经的痛感,像是迎面盖过来的巨浪,接近死亡的窒息痛感,让蓬泥忍不住哭喊了出来。而落在后背上的,依然是父亲一次比一次,更用力的踹过来的脚。“你在哭!你在哭一句,劳资今天就搞死你!你他妈在喊一句试试!”95那天从图书馆里借了一本课外书。动物的生存法则。里面讲述了这样的一则小故事。说是在一处森林里,有个旅人遇见了一只饥饿的小动物问他求食,就在旅人想要给它食物吃的时候,他的同伴却冲过来拉开了他,并且冲那只小动物踹了两脚,对它吼叫,吓走它。旅人很生气,问同伴为什么这么做。同伴却说,如果让动物觉得人类是友善的话,那么等到那些带着枪的猎人接近它们的时候,它们就不会感到害怕而四处逃命了。蓬泥躺在地板上,气息虚弱的感受着,从伤口缓缓流出来的鲜血。□□与灵魂的疼痛,像是埋进心里的种子。在鲜血的浇灌下,终于顶破了皮层。那种撕裂的剧痛,快速的麻痹了所有的意识。像是在庞大的黑暗里迅速掉坠落。就要一点点的失去最后的知觉。不由的嘲讽的想着,哪有什么关心啊,不过是自己多想了而已。会错意,又或者白日做梦罢了。眼泪就像是拧不紧的保温瓶盖,轻轻斜放,里面的水就会一滴滴流淌出来。太疼了,真的太疼了。扎进腹部的大块碎碗片,应该是在肚皮上扎出了一个很大的洞,从里面流淌出来的鲜血,碎片堵不住,用手也捂不住。意识像是父亲吐露在空气里的烟雾,由浓而淡,就快要消散干净了。死亡来袭的恐惧感,像是罩在身上庞大且冰凉的阴影。蓬泥拢了拢四散的微弱意识,艰难的拖着身体,朝着坐在沙发上抽烟的父亲,一点点的爬过去。她鲜血流进眼睛里,晕染了视线。眼里的世界是充满活力和温暖的猩红色。她用尽最后的力气,不停的扯动着父亲的裤脚,声音微弱的哭着恳求起来,“爸,你送我医院吧,你送我去医院……好、好不好……”“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救我,你救救我吧……”“求求你……爸……爸……”☆、96你知道身处绝望深渊,是什么滋味吗?没有温暖阳光的人生,黑暗成为了虚假的保护色。世界发了霉,万物充斥着腐烂的丧气。我其实是真的,真的很喜欢你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却连做梦都没有梦见过你。哪怕是一次,都没有梦见过。逼近死亡的时刻里,人生的走马灯里,除了黑暗以外,就没有别的颜色了。什么都没有。也没有你。绝望就像身边的无边黑暗,永远都挥不散,而希望却是窗口探进来的丁点月光,怎么也碰不着。昏迷中,潜意识里突然想起,连贯那句温柔的“让我拥抱你”。湿润的眼睛重新发了烫,鼻子也愈加酸涩起来。于是悲伤负荷的心里,有一个微弱的声音在拼命呐喊起来。想见你,真的好想去见见你啊。是真的想去啊。97蓬子豪背着蓬泥闯进医院里的时候,刚好迎面遇见一个女护士。蓬子豪冲那个女护士扬了扬下巴,“赶紧的,赶紧给她包扎伤口!”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平白无故的愿意听从你的号施,除非你支付他薪水。而同样的,任何一个人都忍受不了一个比自己地位还要低下的人,对他发号施令。如果一个乞丐递给你一百块钱,命令你把他的鞋子擦一擦,你绝对不会认为这是一笔生意。而会认为这是一种侮辱。那护士看了一眼跟乞丐没区别的蓬子豪,她的表情就像是看见一只蛆,翻着死鱼眼指了指柜台“先去挂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