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夜素绾跟着离开了夜家,自此之后整整七年,两人便是流落在外再无消息。如今听闻夜荼靡说自己换了名字,玉长河便只当这名字是夜素绾取的,所以下意识的念了念夜荼靡的名字,声音染了几分笑意:“荼靡花开,你娘倒是替你取了个好名字。”夜荼靡却是抿唇不语,眼角眉梢越发冷凝了几分。她不会告诉玉长河,她的名字压根就不是夜素绾取的,连着她名字中所用的夜姓,其实也不过只是一个巧合,和夜素绾更是没有半毛钱的关系。而且替她取下这个名字的,甚至不是一个女子,而是一个男子……夜荼靡忆起那人个身雪色华服,玉颜艳绝丝毫不逊于南柯的男子,心下猛地一阵恍惚。隔了如此之久,她竟也仍旧能够清晰的记得他在月华之下负手而立,皎皎如玉凛然尊贵的清隽身影,甚至连他所说的那句“所谓夜华凝霜,花色荼靡,你便以夜为姓,唤做荼靡可好?”的话也是一字不差的悉数印在脑海从未淡忘……夜荼靡如此想着,美艳容颜忽而涌上一股子复杂之色。一侧的玉国公此时还沉浸在夜荼靡的名字当中,他默默念了几声“玉荼靡”,似乎觉得颇为满意,面上露出明显的笑意。夜荼靡半晌回神,听着玉长河念着玉荼靡这个名字的时候也没有开口反驳,倒不是她默认了玉姓,无非是夜荼靡这个名字在九洲之上如今已经是声鸣鹊起,哪怕是南诏帝都,也必然是有人听过这个名字的。如此一来,将就借用一个玉姓,也算是省了些许麻烦。更何况,她的姓名与这些人并无关系,也的确没有什么太过值得纠结的。夜荼靡自己不提此事儿,红鲤即便是心中诧异,自然也不可能多嘴。“荼靡……”玉长河方才沉浸在欣喜激动之中,并未察觉夜荼靡的神色变化,他反复念了几遍玉荼靡这个名字之后方才严肃了神情。半晌,玉长河声音发抖,有些哽咽的问道:“荼靡,你可知晓我是谁吗?”他的神色带着浓郁的期待和紧张,很是小心翼翼。夜荼靡闻言,因为想起那人而涌上心间的些许复杂之色也是一刹消失殆尽,她桃花眸子微微一眯,沉默一刹,却是忽而笑道:“自是知晓。”玉长河方才问话的时候心中不乏忐忑,毕竟暂且不说夜荼靡消失了整整七年,便是她待在玉国公府未曾失踪那几年,这个女儿与他之间似乎也并没有太过亲近……如今时隔七年,他当真便是唯恐夜荼靡已经忘了他,如今听到夜荼靡回答知晓自己是谁,玉长河便满心欢喜。他眼眸灼灼的看着夜荼靡,明显是在等夜荼靡的回答。玉长河这是在等夜荼靡唤他一声父亲,同时也想好好打量一番自己多年未见女儿的模样。然而这一打量,玉长河却是发现夜荼靡此时虽然挑着唇角弧度美艳,可眼角眉梢却是渗着说不出的冷意。触了霉头如此神情是何意味已经不用多说。看出夜荼靡没有唤他一声父亲的打算,玉长河满心的欢喜顿时慢慢淡了下去,饶是他早有准备,如今却仍是被夜荼靡眸子里的冷嘲之色看的心中一堵。可如今他却是说不出一句责备的话来,毕竟他心中也是清楚,这些年他的确是没有尽到一个做父亲的责任。玉长河压下满心的遗憾,终究还是不得不选择绕过这个话题。他犹豫半晌,忽而开口问道:“荼靡,你娘亲……现在何处?”夜素绾是在夜荼靡失踪之后离开玉国公府的,和夜荼靡一起消失了七年时间,如今夜荼靡回来了,玉长河便是自发认为夜素绾和夜荼靡母女二人理所应当是在一起的,也认为夜荼靡必然是知晓夜素绾的踪迹的。玉长河想的是,他既是身为夜荼靡的生父,提及了和她息息相关的母亲,夜荼靡心中总归还是会升起几分亲近感才对。而这句话问出来之后,夜荼靡面上的冷嘲之色果真是散去了几分,玉长河心中松了口气,正欲多说两句,却听得夜荼靡唇齿间泄出一抹轻笑声音。她微微垂下眼睑,半晌之后,风轻云淡的吐出两个字:“死了。”似乎是觉得这话简洁了些许,夜荼靡又随意补充到:“死了七年了。”玉长河想了千万种夜荼靡是的回答,甚至连夜荼靡隐瞒夜素绾消息的准备都做好了。却是万万没有想到得到的回答竟然是“死了”这两个字。记忆中绝色女子的冷艳容色尚且清晰,玉长河原以为她应当过得潇洒惬意才是,谁曾想如今却是忽而得知了那人的死讯。他一刹变色,身形一晃,若非是一侧的侍从立马将他身形扶住,只怕他早就已经晕倒在地。而此时的红鲤听完夜荼靡那风轻云淡的一句话,脸上也是终于带了几分不可置信之色。虽然他早就已经从夜荼靡随意直呼自己生母名讳的举动和与这位玉国公大人的交谈言语之中看出了些许她对生身父母态度的端倪,可是仍旧是没能想到夜荼靡竟会将自己生母之死说的这般风轻云淡。连着“逝世”这等词都懒得用上一用,只是态度随意的说死了。就好像她口中死去那人不是她的生母,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罢了。到底是发生了何等的事情,让夜荼靡对自己的生身父母都能做到如此凉薄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