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声在他耳畔响起,他努力地抬起眼,只见许迦叶骑在马背上,衣袂随风飘扬,以极快的速度路过了他,没有看他哪怕一眼。
他快要消散的意识被拉了回来,对许迦叶的担忧激发了生的意志,她怎么可以这么任性,腰伤那么重还骑马,非得把自己折腾得站不起来了才罢休吗?
闫翠山很近,在彻底从马上摔下来之前,许迦叶已经抵达了。
山路也很好走,兴善寺就在半山腰上,她踉跄着沿台阶拾级而上,有几个一路跪拜上山的人很快便超过了她。
她望着他们衣服上被磨破的部位,怔愣了许久。
“阿叶,你才病愈,应该多歇歇才对。我刚练武回来,等我先换一身衣服。”李乐衍察觉到许迦叶的目光在他有些磨损的衣服上停留,含笑道。
许迦叶一时间有些脱力,半跪在了地上,用手勉强支撑着身体,腰上的钝痛朝四肢百骸蔓延。
几滴泪在地上晕染开来,打湿了阶上的青苔。
她望着地上的水渍,神情恍惚了一瞬,不顾身上的痛楚,手脚并用继续向山上爬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站在了兴善寺的山门前,黯淡的阳光温柔地拂过她的脸颊,依依不舍地同她告别。
她脑海中一片混沌,早已分不清现实与虚幻,抬手去触碰夕阳余晖,却摸了个空。
僧人早已见惯了狼狈的信众,可眼前这个人貌美过甚、气质飘渺,实在像是初入人世不小心落了一身泥泞的山中精怪:“阿弥陀佛,不知施主此来所谓何事?”
“我来寻……我的灯。”许迦叶用尽了力气,才勉强说出了几个字,声音细若蚊蝇,轻得如同尘烟。
僧人有些不明所以,思及她那世所罕见的容貌,心中有了些许猜测:“敢问施主姓名?”
“许迦叶。”
僧人闻言,又道了一声“阿弥陀佛”,无怪乎说要找灯,他已经知道眼前的人是谁了。
许迦叶顺着僧人的指引走进药师佛殿,抬头看向端坐于正中的药师佛与立于两侧的月光菩萨和日光菩萨,最终将目光定格在了佛前的长明灯上。
她屏住呼吸,缓缓走近,发觉供案上放着一页纸,纸上的暗红被烛火熏蒸成了温暖的色调。
她把纸拿了起来,纸页远离了光源,暖色调逐渐褪去,像是夕阳一样从她的指缝间溜走了。
纸上的字是殿下的笔迹——
【求漫天神佛保佑阿叶长命百岁、平安喜乐、得偿所愿。
愿世间千般恶业疾苦加诸我身,放过我的阿叶。】
笔触极尽温柔,但她只感受到了命运的冰冷与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