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不走他,便只好接受,还好娄元明虽然倔强但心底纯良,更是听她的话,有他在,许多疏雨办不了的事也能顺顺利利的成事。
这头疏雨面上挂着厚实的面纱,神色匆匆的从一个棚子里出来,手上拿着一迭单子,脑子里还在不停的思索着,外边等着的娄元明一看疏雨出来了,顿时精神一振,两眼发光地迎上前接过疏雨手里的单子,就听疏雨忧愁道,
“伤病的战士不少都在断断续续的起高热,降热消躁的寒骨草用得最快,库房里已不剩多少了……”
娄元明眉心也蹙成了一个深刻的川字,“这寒骨草不少方子都要用,如今能送来的都已调过来了……”他也愁得不行,脑中由近及远的思索着可能会有的地方,不由自主的喃喃道,“若是益州能开城门就好了……”
益州……
疏雨的心头一跳又很快的摁下,顿了顿才接着他的话头也叹了口气。
娄元明看着疏雨愁眉不展的模样,犹豫了片刻还是咬了咬牙小声凑在疏雨的耳边说了句什么。
疏雨大惊,几乎差点克制不住自己脸上的表情。
怎么能……
直到回城,她靠在安稳行驶的马车里,脑子里却只剩下娄元明悄悄告诉她的一句话,
‘圣人已派了皇子来解决益州城内的事,只要益州解决,也能一解如今的困顿。’
难道圣人给公孙珀派下的差事从来不是探一探益州的底,而是让他来解决益州城内把手的旧州官重新把益州握回手中!
益州叫叛王视为都城把控了十数年,让公孙珀去解决盘根错节的益州旧势力这不是天方夜谭,前朝的众官都几乎不可能做到何况是压根没带多少人赴任的公孙珀呢?
疏雨回过神来才发觉自己因为用力牙根都咬得发酸。
转而又靠在马车的背枕暗自发笑,益州艰险又如何,真正直面危险的那个人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她担心什么呢?她不懂公孙珀的报复和真正想要的,她这样过度担心可不是让他一边筹谋还得一边顾左右而言他的来转移她的注意力。
真没意思,她才不要担心他。
与疏雨不甚明朗的心情相比,骑马跟随在马车一侧的娄元明脸色可谓是阳光明媚,心情很好的挥着马鞭向城门边行礼的卫兵抽了个响亮的空响,越过高大的城门看见了翘首以盼的琉玉又笑着问了声好。
琉玉眼睛一亮,也挥手热烈的回应,身边少年高大的身影像是一株挺拔的大树,紧紧的将热烈的少女笼在自己的阴影之下,这对身影一个娇俏活泼一个沉默高大,却无端的融成了一副斜阳书画,连掀帘往外望的疏雨都不由得会心一笑。
琉玉性格活泼,到了无拘无束的西南边陲格外的开朗,笑嘻嘻的带着阿木勒跑到马车边顺便打趣娄小将军一句,“都这个时辰了小将军还这般尽忠职守,不如跟着我家阿姐去我家一块见我阿娘算了!”
娄元明闹了个大红脸,用眼角余光撇了一眼面带笑意的疏雨,心满意足的摆手,同琉玉笑骂一句再与疏雨道了声别就利落的一拍马背笑着往自家府邸行去。
见娄元明走了,琉玉在阿木勒的搀扶下一骨碌爬上车,头顶胭脂色的毡帽绒毛轻颤。
她一坐稳,马车一动,是阿木勒接替了娄元明原本的位置引着骡马满满的往东边走。
车上的姊妹俩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天,琉玉先迫不及待的和疏雨说起了今日她和阿木勒在城外领着兵巡查一路的见闻,她几乎是在马背和草原上长大的,领着兵在外巡查可比在京都当淑女做马车舒服自在多了。
问起疏雨在城外的事她脸上就多了几分沉重,寒骨草的缺少,眼看着棚子里大片的兵士们即将失去希望,疏雨就忧心忡忡,琉玉脸上明快的笑也忍不住落下,皱着眉毛思忖片刻,好半晌之后才想出了一个法子,
“要不明日我和阿木勒领着人往益州那边探一探,说不准运气好能进去呢……”
越靠近益州越危险,疏雨眉毛一竖,严厉地瞪了琉玉一眼,“这般危险的地方哪里是你试试运气的地方,小心我告诉阿娘拘着你这段日子都别出去了!”
琉玉愁眉苦脸的认输,“……我只是担心嘛。”
“这事不是你我能解决的,还是交给阿耶阿娘吧。”
回到府上,饭桌上只有清清淡淡的一碟子烤馒头一盆芋头炖牛肉还有一碟子炒野菜,疏雨二人在桌边瞧见的只有高了一截也黑了一截的烛玉,好奇的琉玉先问了句阿娘怎么不在。
烛玉见两个姐姐都到了,先夹起一个馒头片狼吞虎咽的往嘴里一塞,才模模糊糊的道,“前线有信送来,阿娘今日忙的很,传了话来让我们自己吃。”
疏雨点了点头就转身嘱咐门边等候的侍女炖个汤送到阿娘的书房,琉玉却眼珠子一转,欢呼雀跃道,“阿娘不在……我们是不是能喝点!”嘿嘿笑着像是偷吃了灯油的小老鼠。
往日纪夫人总借口他们年纪小,不想他们沾上军中酗酒的风气,管她们喝酒管的比什么都严,导致几个孩子喝酒都得偷着来,烛玉的意见琉玉向来不看,唯一需要问的就是疏雨。
疏雨看着妹妹期待的小脸,笑着点了点头,“那你可要少喝点,别明日爬不起来差使干不成定会被阿娘知道。”
她才不会说她也想喝呢。
京都好酒倒在瓷白的小碗里是琥珀般的蜜色,凑近一闻还能闻到浓郁的甜香,入口也是甜味盖过酒味,足足喝上一壶也醉不了,疏雨仗着经验接过碗就是一大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