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可以代替您说,但是我担心啊,您又被他说心软了。妈,我就问您一个问题,在你心里,你爱那个男人多一点,还是爱我多一点?以及,您爱不爱自己?”如果母亲还是要借给孔维统,那她就是爱那个男人胜过女儿和自己。松寒想到这心里都暗自叹息。“说得我……我就像无脑女人一样。”陆梦非正色,“我对你爸爸只有当年一点情分了,不是爱情了。”“看您晚上表现吧,今晚我在家睡。”松寒笑,“您欢迎吗?”“你这是干嘛……监督我吗?”陆梦非的自我意识还是很强的。“我以前晚上十点要和之岚出去玩,您不也说要陪我们一起吗?”松寒翻起旧账,“我给您撑腰,行不?”陆梦非瞪了她一眼,回到厨房端起那剩下的半碗粥,心事写在脸上:她还是没下决心。吃着吃着,她又觉得今天在松寒面前有些丢份,总要拿回一城,“你最近真的没谈恋爱?你谈恋爱时就不是那种脑子不清楚为了别人掏心掏肺的?”“之岚对我曾经是掏心掏肺,说实话,我做的不如她。”松寒在沙发上盘起腿,脸色忽然一沉,想到那个刮腻子的女民工最近变成了更脏更狼狈的女油漆工让自己心肝扯疼的感觉。手里的遥控器在胡乱跳着台,松寒心烦了,“我才不是。”再说了,人家那是未成年。松寒丢了遥控器,“我去午睡了。”陆梦非的碗端得更高,将最后两口粥徐徐送到嘴里。母女俩的暗战今天算是扯平。不过这孩子,真是越来越难捉摸。究竟文艺点好,还是市侩些好?陆梦非无声地笑了笑,怎么都好,别像她,被爱情扒了层皮才好。下午六点还不到“晚上”,孔维统的电话就已经来了。松寒装作去厨房倒水,特意经过客厅,她看了眼陆梦非,母亲背过她,忽然提高了音量,“我是有五十万,可是不想借给你送你儿子去留学。为什么?因为我女儿当年想留学,你没出一毛钱!”松寒听着就笑出了声。很多文艺作品里都爱加点什么代际遗传的宿命感。如果母亲要是为爱要死要活,女儿大概率也会重蹈覆辙。陆梦非看得多,此类情节往往会触动她的比较心理:究竟陆松寒有哪些缺点遗传了自己的?优点就不用说,人踏进坑往往因为缺点。谈恋爱嘴硬这一点陆梦非不知道如何归类。当年她和孔维统谈了两年都没对家里漏出一点风声。松寒青出于蓝,谈了四五年也没透露一个字,这还是人家付之岚母亲找上了她的门,陆梦非才羞愧难当地获悉。不过既然松寒和付之岚已经分手半年多,陆梦非多次明说暗示,希望女儿试试和男生交往。毕竟松寒长相气质是“男孩子喜欢的类型。”松寒一句话噎得她气哽,“您生我养我成这样是为了让男人喜欢的?这和青楼老鸨买小雏儿从小教导她们如何逢迎恩客有区别吗?”那就先按下不提,陆梦非会耐心观察松寒。承认自己无知时,在求知这条路上才会走得更坚定。承认自己不了解女儿,在了解她的这件事上日新月异:陆松寒看着外表干净,甚至纯情,但骨子里挺俗气的。陆梦非把这个缺点推给了孔维统的基因。松寒的俗气在于:爱计较,爱美女,爱口是心非,爱自欺欺人。只要和孔维统家那边算账,松寒就像变身会计系兼法律系双学士,句句数落得孔维统不敢再和她单独电话。钱自然没借出去,陆梦非用了个土气但是保险的方法:大额定存。当孔维统都用哭腔来求她时,陆松寒直接抽走电话“爸,您有这功夫给孔垂堂找个市内的公立学校转学过去,问题就都解决了。嗯?我不孝?我姓陆呢,孝不孝的您得问问姓孔的。”挂了电话后松寒还再三叮嘱陆梦非,“我爸离婚都没哭,为了五十万都哭了。说好的男儿有泪不轻弹呢?”陆梦非看着她,“松寒,你别太刻薄了,那是你爸。”“妈,您别太圣母了。”每次讲到“那是你爸”,陆松寒就生理性不适,这次干脆告诫母亲。陆梦非自己当年看中的孔维统算得上系草一束,身高也远超旁人,腿长是他的优点。而爱美女这点松寒已经暴露得越来越多。八月的第一天,母女俩难得出门吃次饭,松寒捧着茶杯淑女地喝着,只要路过漂亮姑娘,她就会盯着人家。陆梦非忍不住了,“女人有什么好看的?”“我倒要问问您,男人有什么好看的?”陆松寒不客气地堵回去,不顾服务员小姑娘正在给她们摆菜,“小脸干干净净的,腿有力又修长,胳膊到腹部都是肌肉,身上还香香的。这样的姑娘谁不喜欢?”说完她还看了小姑娘一眼,发现和她眼下的标准相去甚远,只能笑着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