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得,宋万青感觉陛下的声音听上去松快了不少,想来是自己猜对了,于是继续说了下去。“小的不敢,但这其中想来是有什么误会。”“若没进过宫,那你又为何受过宫刑。”倾荷拿起了茶盏,喝了口茶。宋万青默了默,面上有些悲色:“前些年小的家中翻修,被掉下来的房梁砸到,大夫说没有别的法子了。”“既是误会,解开就好,将他送出宫去。”沈长洲坐了下来。宋万青深深一叩:“多谢陛下。”倾荷看着沈长洲,迟迟没有说话。这般拙劣的说辞,沈长洲居然听信了。或者说,这一切,他早就知道了。罢了。倾荷自嘲的笑了笑,走出门去,对人吩咐道:“来人,将这位公子送回家中。”李府的人走了进来,将宋万青带了出去。倾荷一刻都不想呆在此处,连基本的礼数都不顾,没有行礼,转头便要离开。宋婉清看着她充满怒气的身影,又转头看了看沈长洲。沈长洲喝了口茶,不紧不慢的唤了声:“郡主。”闻言,倾荷郡主的脚步顿住。“昨夜宫中大火,御前中官宋万青受重伤,不治而亡。”沈长洲语调慢慢,听上去是轻声细语,却让人不寒而栗。倾荷心里起了寒意,沈长洲非但此明目张胆的替他遮掩,还断了自己再找他麻烦的念想。都为他做到了这个份上。远处的天际湛蓝无边,倾荷的思绪随着天边的那朵白云飘荡着。片刻后,风起,倾荷看着那朵云在风中消散。随即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中官宋万青,不治身亡。沈长洲清润的嗓音在耳边回荡着,宋婉清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半晌,才回过神来,发现沈长洲正在看着自己。宋婉清对上他的目光,伸出手,慢慢的指向自己:“我……我死了?”沈长洲忍着笑意,生出了想逗她的想法,于是板着脸,点了点头。“可我。”宋婉清犹豫了一会才继续说下去,“可我还活着。”宋婉清声音越来越弱。看她这模样,沈长洲憋笑险些憋出内伤,终是笑出了声,一阵阵的轻笑在宜宁堂回荡着。宋婉清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沈长洲在耍自己。宋婉清有些恼的看着他。笑声渐渐止住,宜宁堂静了下来。阳光从门口照了进来,在地板上蔓延着。半晌,沈长洲开了口:“宋万青死了,你就可以做回宋婉清了。”声音平缓,听不出什么情绪,眼里全然没有方才的凌厉。宋婉清只点了点头,这话从沈长洲口中说出来,倒也没那么让人惊讶。现在想来,自己在宫中这段日子,有不少的疏漏,可以说是漏洞百出,不用他太费心,便能将自己的底细查的一清二楚。可这些事情该由自己亲自同他坦白。宋婉清有些心虚偏头看向一边:“对不起。”沈长洲眉毛微微扬了扬,有些不明白她为什么要道歉。随即反应过来,她是在为自己的隐瞒而道歉。沈长洲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一同落在了架上的白瓷瓶上:“你没有错,又何须道歉。”“该道歉的人是我,梁有全办事不力,将你误抓进了宫。”沈长洲的目光从白瓷瓶上移开,看向了宋婉清:“可我还挺庆幸的,若非他办事不力,我不知怎样才会遇到你。”“这样说来,我还要多谢他。”“多谢梁有全,多谢出逃的宋万青。”复杂的情绪在宋婉清心头涌动着,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沈长洲顿了顿,“我送你回家。”宋婉清脱口而出:“好。”听他说送自己回家,不知怎得,心里空落落的。沈长洲没想到她应的这么快,愣了一下:“如果你愿意的话,我登门求亲。”他语气平淡的像是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宋婉清一度怀疑自己听错了。沈长洲见迟迟没有回应,又重复了一遍:“我说,我去太师府求亲。”宋婉清脑子里一片混乱,只疯狂的盘旋着一句话。你愿意的话,我登门求亲。皇帝娶亲有特有的礼制,从来没有陛下上门求亲一说。而沈长洲,要上门求亲。宋婉清说不出拒绝的话,但也不知道该如何答应他,脑子里空空荡荡的,只点了点头。随后,又突然想起了什么:“你是陛下。”阳光落在沈长洲墨绿色的衣摆上,上头的暗纹涟涟的发着光。沈长洲看穿她心中所想,带了些许纠正意味:“我是沈长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