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称病,赵王递了请安的折子。半个时辰后,太后才见着人。“赵王有心了,哀家无妨。”赵太后支颐侧卧,抬着玉指在帘后动了动。“姐姐。”无人的时候赵同安变换了称呼,他微微抬颌,走近了一步,低声道:“成安王以东都世子为由,拒了太后要赐婚的旨意,若是皇上的授意”太后抬手,那护甲上镶嵌着东海产的珍珠硕大,四周镶着金丝亦是夺目,她摸着莹润光滑的珠子,说:“高瑜是个什么德行的你还不知道?他既不肯接受哀家的安排,又怎么会轻易顺了皇上的意。”赵同安说:“他如今手握重权,既不肯为姐姐所用,那在谒都他可就是把利刃,保不齐哪天会割到我们自己。”“他不做哀家的女婿,”赵太后笑了一声,继续道:“那是驸马不如他北威将军来的有用,说到底还是前朝驸马不能参政埋下的祸患,若将来他能看清做驸马的好处,自然会来求哀家。与虎谋皮看的是谁更有分量,迟早的事。”赵同安点点头,须臾又疑惑道:“我一直想问姐姐,为何是北威军不是禹州军。”比起远在戍西驻扎的北威军,禹州军离谒都更近。“他高瑜都能将这桩婚事在哀家开口前轻而易举的化解,裴熠难道就不能?”太后起身说:“皇上让他顶了桑奇的职,这不就是你的机会。”赵同安吸一口凉气,擦了擦额上的汗说:“是,是,臣定会留意。”“留意有什么用。”赵太后从帘后走了出来,面色不虞道:“武魁擢选在即,哀家听说裴国公家的也要去?”说到武魁,赵同安终于挺起了腰背,他说:“点武魁三年一次,不止纪礼,彻儿和齐小公子也在考核名单之内。”“彻儿有上进心想博功名是好事,他想去就由着他去吧,这孩子性子总是急躁,父亲的要让他知道凡事过犹不及。至于纪礼”赵太后说:“裴国公不问朝政这么些年不就是为他那败家子。随他去吧。”赵同安应声。裴熠从千机营出来,司漠跟在他身旁。两人一马从城外回府,刚进城便碰见了霍闲。“世子又瞧什么热闹呢?”裴熠打马靠近,沿着他身后的长街看过去。不远处热闹非凡,正是霓裳阁里传来的声音。“热闹。”霍闲眯起眼睛,哂笑道:“京城如今热闹的还能有什么。”自从武选日期拟定,谒都的铁匠铺生意便如日中天,大大小小的酒楼隔三差五的就能碰上“过招”的武林人,天熙帝发了诏令,此次武魁凡家世清白者皆能参加。文人过招论的是学识,策论,这些习武的人向来是凭本事吃饭的,动辄便要上手,谒都近来多了不少新鲜面孔。“世子对武魁也有兴趣?”裴熠翻身下马,与他并行,他刚从军营出来,那身轻甲披在身上,显得格外英挺,街上来往的人每每见着便忍不住回头。“我就是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闲人,这种打打杀杀的事情看看就行了,哪敢以身亲试。”霍闲侧目看着裴熠,眼里含着笑。“和我就不用装了。”裴熠说:“齐青同李嗣比试是你挑起的,这事你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我。说说吧,齐小公子他怎么得罪你了?”霍闲诧异的看了裴熠一眼,喉间溢出轻笑,片刻后才慢悠悠的说:“就算你说的都对,那为什么不是李嗣,他目中无人,四处树敌,若要说得罪,他在谒都得罪的人才是最多的。”果然。裴熠转回头,像是审视一样的看着霍闲,片刻后才说:“你也说了,他目中无人,四处树敌。既如此,那这种草包何至于让世子这样大费周章。”“草包……”霍闲被这个称呼略惊了一下,他忽然笑起来,说:“原来礼部尚书的独子在侯爷眼里就是个草包啊。可是你可别忘了,这个草包他可是礼部尚书的独子,即便他不至于,他父亲呢?”霍闲莞尔一笑,看着裴熠,无辜地说:“看见了吧,我对侯爷可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裴熠骤然顿住,眼里透着令人发冷的寒光,他迅速地想起李茂宗,李家是门阀世家,先帝刚继位的时候,他是监察御史,他记得庄策曾说过,李茂宗还任监察御史曾三次巡视雁南。可时间却对不上,那时霍闲还尚未出生,即便和雁南有关,可决计没他霍闲的事。裴熠眉宇一凝,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霍闲似乎察觉到裴熠的异样,他看着裴熠,“你这样子倒像是和礼部尚书交情很深。”裴熠移开目光,眉头一皱,反问道:“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