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南参另注册了一个小号,整合楼上所有信息,发送了两篇条理清晰、逻辑严密的小论文过去,反证了“他朋友”的身份和发言漏洞百出的事实,纯属造谣,不可轻易相信。为撇清嫌疑,他睡前又给方丛夏发送了帖子的网址链接,并义正言辞地把造谣者痛批了一顿,最后还很有技巧性地发了两三段安慰对方的话过去,希望方丛夏振作起来,不要被谣言影响。方丛夏没有回复他,阮南参没怎么在意,喝完睡前的助眠牛奶后,他心安理得地躺上床睡觉,甚至做了个美梦。他梦到方丛夏终于不再骂他笨蛋,温和友好地微笑着,送给他两只卤鸡腿当做告白礼物,说要请他吃遍本市所有的卤鸡腿。翌日清晨,阮南参醒得很早,比他平时的起床时间早了一个小时。但或许是受美梦效应的持续影响,他没有产生不适感和其他坏情绪。他打开手机关闭闹钟,点开方丛夏的信息框查看,没有新消息进来。阮南参感到少许不满,吴女士告诉过他,已读不回是一件很不礼貌的事情。因此,他决定委婉地提醒方丛夏。“方先生,请问您是没有钱交电话费了吗?”发完这条,他就放下手机去洗漱了。二十分钟后,他收到了一个意味不明的微笑表情。阮南参盯着表情研究了几分钟,没有得出有效结论,决定中午问一问方丛夏。而当他搭乘地铁到达学校,走进实验楼的时候,就看到了站在走廊抽烟的方丛夏。今天本市又是阴雨天,细密的雨丝跟随风向飘飘摇摇,有时落在阮南参的鞋子上,有时又落在他的书包上。方丛夏迎风而立,宽大的牛仔外套被风吹得鼓起,他懒散地倚着栏杆,半只手臂悬在外面,任由冰凉的雨点打落。阮南参拎着长柄伞,站在远处看了他一会儿,想起早晨那个意味不明的表情,就叫了他一声,很慢地走过去。方丛夏太高了,阮南参只到他的肩膀。他微微仰起脸,看着方丛夏,问:“那个表情是什么意思啊?你为什么不回我的消息?”方丛夏没有说话,他垂着眼,嘴里咬着烟,收回一直在淋雨的手,拿出纸巾擦了擦,才侧过脸,冷淡地扫一眼阮南参,没什么表情地反问:“你怎么知道我那方面不行?我们睡过?”听到这话,阮南参的心里立刻翻起惊涛骇浪。他心虚地低下头,手指绞在一起。过了一会儿,战战兢兢地抬眼,盯着方丛夏半湿的袖口,小声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是么。”方丛夏勾起唇角,眼里却没有温度,“你不是都知道我去挂号看医生了吗?”停顿片刻,他转过身体,和阮南参面对面站着,眼睛牢牢盯着阮南参,不咸不淡地说:“我在哪个医院看的?什么科?医生是谁?”他吐出的烟圈很轻地掠过阮南参的发顶,刺鼻的烟草味扑鼻而来,阮南参不由自主地后退两步,攥紧了指节,眼神躲闪,吞吞吐吐半天,嗫嚅道:“我,我……你在说什么,我…不知道。”阮南参不擅长撒谎,尤其在方丛夏咄咄逼人的逼问下。他悄悄抬眸,方丛夏已经移开了视线,眼睛看着楼下来往的人群,不知道在想什么。冷风裹挟着冰冷的雨丝,一下下扫过阮南参的脸颊,几分钟后聚成水滴淌下来,他随意地抬手抹掉,放下长柄伞裹紧了外套。阮南参出门时走得急,没有穿很多衣服,站在寒风里冻得瑟瑟发抖。但现在的情况,井喷似的焦虑和愧疚显然比挨冻更难熬。不管是五年前在z大附中,还是如今短暂相处的这两天,他都从没有见过方丛夏发这么大的火。他有预感,如果他今天不承认错误,那么方丛夏这辈子大概都不会想再见到他。可承认了错误,方丛夏还是要生气。无论他怎么做,都早已违背了手册“我可以和你试试吗”“你也知道这是造谣啊?”方丛夏的表情冷漠而克制,看向阮南参的眼神像一道利刃,又像是太阳中心的光球,异常般扎人灼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