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睡裙和贴身衣物从阳台上收进来,搁在浴室置物架上。饶梨面无表情地站在镜子前,拿起马尾的一份头发向里面卷一下,形成了一个小半圆。将发量多的地方分成几份,把每份头发都向里面卷一下,然后用卡子固定卡紧。确定发尾不会淋湿,饶梨关上门,褪下衣服,打开了花洒。洗完澡出来,饶梨就看到桌子上的手机震得到了边缘。把换下的衣服扔进洗衣机,倒了点洗衣液,设定成快洗。擦了把手,准备去拿手机,又听见门板被人拍得啪啦直响。敢这样敲她家门的人只有一个。少年急躁的声音随之传来:“饶姐姐,你在吗?”“我殷勋,给你送东西来啦,开门。”门在殷勋眼前打开。“我给你打了好多电话你怎么没接……”他尴尬地举起手,挠了挠后脑勺,话也立刻止住。眼前的人显然刚洗完澡。她穿着垂至小腿的棉布睡裙,扎了个蓬松减龄的丸子头,一些小碎头发稍微冒出来,有一点乱乱的慵懒感觉。饶梨抬起头,茫然地看着他:“唔?”殷勋回过神,心底偷偷地嗷了一声,想起殷陶吩咐的正事,把手上的纸袋给她:“我姐叫我把这些衣服送你,洗过,干净的。”“她说你不要,她也得扔。”他往旁边跑几步,把窗台上一个熬好的汤煲端起,龇牙咧嘴地往屋里走:“姐姐让让让让,烫烫烫。”“她还说你学习费脑子,叫我给你熬的鸡汤。”“煲先放你这,我明天来拿。”咚地把煲放在桌子上,殷勋双手抓着耳朵整个人跳了起来:“啊烫啊……”见饶梨给他找来一条湿毛巾,他反应迟钝地“啊”了声,连忙摆手:“不用了不用了,我皮厚,扛揍也扛烫。”饶梨眉头皱了下,想着有什么送他们,殷勋回过头,瞅了眼她表情,立刻迈开腿朝门口跑。“我姐说我敢从你这回拿东西就打断我腿。”“……”饶梨歪着脑袋,看了眼手上的纸袋跟桌上的鸡汤,杏仁眼眨了眨,想了一会儿,拿起手机发了条短信出去。【明天晚餐,我找个人,替我。】【女的?有你好看不?】饶梨还没回短信过去,对方直接打了电话过来,男人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在安静的空间里清晰得能听见呼吸——“小姑娘不学好啊,不过跟我吃了几顿饭,就想给我拉皮条了?”饶梨呼吸均匀,没回答他的话。“饶梨,我们来算算账,二话没说给你爷爷拿了十万块手术费还不要你写借条的是我吧,叫你陪哥哥吃饭,你每次只喝柠檬水这事就不说了,你真不知道哥哥为什么帮你吗?”三个月前的确不知道,但现在他有什么目的,饶梨至少能猜出一二。明哲没闲工夫等她沉默,加重语气:“说话,又不是哑巴,你知道吧,哥哥脾气可不怎么好。”饶梨捏紧手机,眉眼隐在脸部轮廓阴影里看不分明,过了好几秒,才抬起头,盯着房间内一处颜色较深的地板,声线很平静:“霍、川浓。”霍川浓是明敏带着恨意收养的儿子,明敏原本应该是想利用他,报复拆散自己家庭的三儿,也就是霍川浓亲妈。没想到那女人却为了自己,什么都不要了。明敏对霍川浓根本算不上多好,甚至嫌他碍眼,经常把霍川浓丢给自己的弟弟明哲。人养只宠物好歹还有几分情感,何况是养着霍川浓这么大个人。并不是多难查的豪门新闻,只要她想去挖,网上一大片。这也就能解释了,向来不喜欢管闲事的明哲,为什么在医院偶然见到她时,会露出那么复杂的表情,甚至突然提出要帮她。帮他杀人犯前姐夫没来得及杀死的孩子,他“侄子”的同班同学——饶梨。明哲接近她,只有可能是因为一个人。霍川浓。“嗯?”明哲咬着烟,声音有点含糊地问,“川浓?”饶梨把煲好的鸡汤舀了一碗出来,其余的用大碗装着,打算凉了放冰箱,明天再热了送去医院。明哲点点头,觉得她说得也没错:“也算是为了他……”视线一移,看见身后他约的红裙美人一脸期待地过来了,明哲笑着冲她招了下手,对电话里敷衍道:“明天晚餐有人替你了,你不用来。”饶梨沉默地挂了电话。一连几日,明哲都没叫她做什么事,于是饶梨照常来医院。门口,护士查完房。“霍川浓,恢复挺快,后天能出院了。”霍川浓心情挺好,拖着腔调答:“姐姐,我右手写不了字啦,可不可以向学校申请以后不考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