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个红契,哪用得着我妹子亲自去。”李大被他几句好话捧得高兴,便吹嘘道,“你放心,官府那边无需多言,随便吩咐一声就行了。实不相瞒,我妹子是这陵州城中,何通判何大人你可知道?我妹子是他最宠爱的妾室。”
“何大人?”谢让面色一惊,连忙拱手道,“那真是失敬了,竟然是何通判府上。何大人我自然是知道的,不瞒你说,我跟他的大公子还有些交情呢。”
“你认得他家大公子?”
“认得,一起在馔玉楼喝过酒的。”谢让信口忽悠,倾身凑近他,压低了语调问,“这庄子……原来竟是何大人的产业?”
“只是我妹子的私产。”李大说,“我妹子给他生了个老来子,这庄子,便是他给我妹子傍身的东西。”
“那当真是十分宠爱了。如今我听说,何大人刚刚高升了,连升两级,调任去别处做知府了?”
“可不是么,你也知道了?因此我妹子才想先卖掉,到那边再换成别的产业,也好近便不是。”
谢让有心挖坑,两人顺着这话题聊下去,那李大一个高兴,大约也没把他这样的商贾之流当回事,不曾设防,不经意间便泄露了何守庸一些事情。
“他那个身份,给我妹子这么点私房算什么,我妹子给他生了儿子的。你都不知道,这旁边那个庄子也是他的,足足有十几顷地,单是陵州地界他就有五六个庄子。”
两人胡吹海侃了半天,谢让暗暗冲着叶云岫使了个眼色,问道:“娘子,你瞧着这庄子可还喜欢?不如我们就买下来吧。”
白纱帷帽后面,叶云岫慢悠悠沉吟一下,矜持地问道:“那他旁边的庄子卖不卖?我想要个大的。”
谢让轻咳,失笑道:“娘子,你这胃口可真大,咱们这次买庄子的预算原本也就几千两银子,人家那十几顷地的大庄子,价格可是要翻上好几番的。”
叶云岫:“我不管,我要那个大的,你答应给我买的。”
“李兄你看……”谢让为难地看向李大。
李大摊手道:“他卖不卖我可不好说,那边的庄子可不归我管。他那么大个庄子,未必肯卖,留了人照旧打理就是了。便是卖,怕也不会挂在牙行的。”
“那是,陵州城买得起的能有几家,这样的东西,怕是私下里就转手了。”
谢让拍拍叶云岫的背,哄道,“娘子,要不这样吧,我回去帮你打听打听,若是何大人肯转手,我们就买那个大的,若是人家不卖,那可就没法子了,咱们不然还回来买这个石泉庄。”
两人当真跟李大问了路,客气有礼地告辞离开,往李大指的方向去了。
一千多亩的大庄子,并且就在陵州近郊,真是难以想象。两人装作随意地从附近经过,没多停留,便策马拐回大路。
斜阳正好,微风拂面,叶云岫把帷帽的白纱掀到后面,莹白小脸迎着阳光,两眼亮晶晶地瞅着谢让,一脸揶揄的笑意。
“怎么样,周公子,买得起吗?”
谢让:“……”
叶云岫掰着手指头数:“我给你算算,你当日拿到手的是两千三百两银子,铺面卖了八百,一共是三千一百两,给了山寨五百两,退了你四婶的三百两,也就是统共还剩下两千三百两。”
“买山货铺子的房子花了两百四,加上这阵子我们吃喝穿用花的……”叶云岫啧啧两声,摇头晃脑地说道,“他要是没坐地起价,你应当还是买得起的,这会儿涨到两千两……你到底还有没有钱买了?买不起叫我白跑一趟。”
谢让看着她那嘚瑟的小模样默默叹气。
真是的,养家不易,还要被她这般幸灾乐祸。
“这何守庸,到底搜刮了陵州多少的民脂民膏!”谢让生气道。
一个小小的六品通判,就能有这般惊人的家产,也难怪如今这天下民不聊生了。
真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见他脸色不虞,叶云岫却心情大好,笑嘻嘻道:“这何守庸,连个小妾都比你有钱!”
谢让:“……”
叶云岫:“偏他还升官了,他就要带着陵州的民脂民膏跑掉啦。”
叶云岫:“看样子你是买不起了,说话不算话!”
叶云岫:“可惜了你的狡兔三窟,反正买不起,要不你再别处转转看看呗。”
“行啦行啦!”谢让黑着脸无奈说道,“活祖宗,你容我想想!”
叶云岫好心情地眉开眼笑,一脸得意地一抖缰绳:“驾!”便策马飞奔而去,谢让也赶紧策马追上。
两人并驾回到山寨,一路上山,谢让心中大约就有了谋划。
因着白日送货进城,车队送到后就先回来了,挣了钱,顺便给山寨采买一番,因此等两人回来时,两营晚饭又加了菜,照例是大块的红烧肉。
山寨的汉子们粗犷豪爽,原本都讲究一个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如今大碗喝酒是不行的,叶云岫下令两营平日不得饮酒,那么就只能大块吃肉了。肉块切得小孩拳头大,炖得入口即化,肥而不腻,夹起来红亮诱人,连肉汁都能蘸着馒头吃光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