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我的,这事没你想得那么简单。”谢让把茶盏推给她,认真地跟她说道,“你以为我不想啊,可我们如今不光是你我两个人,就说这城中,还有外祖父、凤宁他们,还有张顺和焦平,咱们身后,还有山寨里六七百口子人呢,老弱妇孺拖契累赘,一旦引来朝廷围剿,你我倒也没什么怕的,这些人怎么办?”
叶云岫皱皱鼻子,颇有些懊恼,那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钱是好东西,叶云岫穿来之后算是深有体会了。
没钱,她连肉都吃不上,有了钱,谢让给她买金钗。
谢让俯身过来,不赞同的眼神跟她对视,手指点点她,告诫地笑道:“所以,这事你还是别想了,可不许轻举妄动。”
叶云岫:“……”不想理你!
两人在铺子里停留了半个多时辰,谢让便把周元明和张顺、焦平都叫了来,安排处理铺子里的一些事情,并说了凤宁要来帮忙的事。
安排完铺子的事情,张顺又禀了另一件事,牙行那边新给的消息,说是城南郊外有个田庄要卖,十分符合谢让的要求。
“良田两百亩,旁边还有一小片山林地,也有五六十亩,种的果树,要价一千八百两。”张顺说,“那庄子也在陵山脚下,恰好在我们山寨和陵州城之间,距离陵州城不远,主家急卖要价也不算高,牙行说庄子正经有红契的,他急着变现兴许还能还还价,大当家意下如何?”
“要价是不算高。”这样的庄子,但凡主人家没有什么大的变故,一般是不会舍得转手的,谢让问道,“有没有打听过,原主人是谁,为何要卖?”
“属下问了,庄子的主人是个女子,姓李,夫家是这陵州城中的大户,说是要举家迁往外地去了,路途太远担心无法打理,不如换些现银傍身,便只好忍痛卖掉了。”张顺问道,“要不,属下明日就去看看,再打听一下?”
谢让看看天色说道:“不必,你把具体地方给我,回头我和寨主等一下回山,顺路就去看看。”
张顺忙说:“也好,田庄不是小物件,一两千银子的东西呢,大当家和寨主还是亲自去掌掌眼的好。”
出城二三十里,下了官道,沿着山下的小路继续往前,拐过前头林子便找到了这处叫做“石泉庄”的田庄,石头围墙,带门楼子,外观看起来挺齐整的。
叶云岫骑在马上,打量着这片庄子调侃道:“你这人似乎有当地主的执念,离山寨和陵州城都不近,你又不能常来,为什么想要在这里买个庄子呢。”
“钱白白放着也不能生利,再说……”谢让翻身下马,牵着马走到她近前,低声笑道,“狡兔三窟,我琢磨着,趁着手里有钱,给咱们在附近再寻一个落脚处。”
叶云岫恍然大悟:“能藏人?”
“能藏人,平时也能用来安置一些不方便上山的妇孺,省得山寨里拖家带口的。咱们山寨真要被朝廷盯上,这些老弱妇孺可就愁了。”谢让拉住她的马缰绳示意她下来,口中笑道,“再说它还能出息呢,两百亩地一年下来,怎么也能给我们赚点银钱粮食吧。”
叶云岫了然地点头,狡猾!不就是想打造第二个山匪窝吗。她踩着马镫,利落地跳下马来。
谢让走过去敲了敲大门,一时没人应,便扬声喊了两遍,隔着门缝瞧见远处有人过来了。
来人是一个三四十岁上的男子,穿着干净体面,看着不像普通庄户,想必应当是田庄的管事之类了。他打开门打量着谢让和叶云岫,目光在叶云岫白纱低垂的帷帽上略一停留。
“两位是……?”
“我们是牙行介绍来的。听闻这个庄子要卖?”
“正是。”
那人把大门打开,径自走了出来,并没有请他们进去的意思,而是问道:“两位从牙行来,牙行给出的价格是多少?”
谢让心念转动,如实说道:“要价一千八百两。牙行说你家主人因故想要变现,若我们觉得合适,彼此再做协商,我立时可以给付现银。”
谁知那管事两手一背,嗤笑道:“但凡买得起庄子的人,谁还拿不出几个现银了,我们又不是小门小户,还带赊欠的。不瞒这位公子,这两日已经来了好几拨人想买了,你找的那个牙行怕是消息不灵通,我们这庄子,如今的价格是两千两,一口价,不谈的,公子若觉得合适,我就带您进去看看,若是公子不好接受,那您就赶紧请便,也别使唤我了。”
谢让:“……”
一口气堵在胸口。坐地起价不说,还让个奴才给鄙夷了?
他深吸一口气,打量着那管事,不动声色笑道:“一千八还是两千,左不过二百银子的事儿,这次是我娘子想在这边要个庄子,所以我们今日骑马出来散心,就顺便来看看的。只要我娘子喜欢,那倒也无所谓。只是……我瞧着兄台身份不俗,莫非您就是主人家?”
他明知故问,这庄子的主人都说了是个女子。
果然那管事听了笑道:“我虽不是主人家,却也做得了大半个主的,实不相瞒,这庄子是我亲妹子的,平常就是我帮她管。”
“原来如此,失敬失敬。”谢让笑道,“那确实做得大半个主。”
那管事面上便有了几分得色,笑道:“公子和娘子既然真心想买,那就随我进来看看。不瞒您说,我们这庄子都是极好的良田,一般人抠搜穷酸不上道的,我还真懒得招待他。”
“那是那是,有劳了。”谢让敷衍虚套着,给叶云岫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一起进去。
叶云岫也不知道这厮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默默牵着马跟上。
庄子确实不错,屋舍俨然,田垄整齐,这时节禾苗葱茏喜人,田间还有佃农在劳作。谢让和叶云岫跟着那管事转了转,一路上谢让便有一搭没一搭地跟那管事闲聊。
他假称自己姓周,淮南人氏,现在陵州打理家族生意。得知那管事姓李,索性一口一个“李兄”,刻意说了些顺耳奉承的话。
一行人在田埂边上立定,谢让便故意问道:“李兄,令妹能在这里有这么大一片庄子,想必是哪家高门大户的夫人吧?我们若买下来,不要白契,必定去官府正经过了红契的,不知令妹可否方便?”